他大概没听见我说什么，过来从自己包袱里揪一件轻裘就往我上裹：“喊你半天也不应，怎么了？赵阁老说什么了？怎么衣服都不加一件就跑来，雪了你没看……手这么冰！”

我把手揣他后颈窝里：“啧，你比赵老还啰嗦。走，咱们吃饭去。”

我试图最后的狡辩：“三王都有才德，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我半天没缓过劲儿来，对着满殿啪嗒啪嗒的烛泪偷偷了一背冷汗。

赵光推开我，自己慢吞吞踉跄爬起来：“望陛激勇。臣等虽无能，但一日家国未破，便一日不屈不降。大兴朝的气数，还不当断在今日！”

我耳边仿佛轰隆轰隆打了一连串闷雷，腔似有岩浆翻，灼痛心肺的浪一波波直冲：“阁老，朕不知……”

我任他

良王殿后一个跟着的人也没有，自个儿挎着个灰不溜秋的包袱，在漫天满地的大雪中直愣脑地朝我飞奔而来。

“陛大错！”赵/光/气/得哆哆嗦嗦打开先帝的托孤密诏，“先帝白纸黑字，殷殷嘱托，自隆嘉三十五年先太亡故后开始为陛筹谋周划，从默许陛接东孤、召元晦侍读，到河阳殿和亲北羌、平容与陛定姻亲，乃至朝中六几番人事大变，哪一件不是呕心沥血，为陛的今日斩棘铺路！先帝十余年心血与重望，换来的就是陛对他的埋怨屈恨、和这份不思取的妄自菲薄吗！”

我将赵光送门，见一名相府小厮驱车接了他去，方折步返回。

天昏暗，烛光和雪光迷迷糊糊映他一窄袖束腰的暗红行衣。我驻足等他：“怎么这打扮？午去平安营了？”

赵光长叹了一气，缓缓：“再说，事到如今，陛还以为自己还能全而退吗？”

走到宣阳殿前，忽听后有人唤我：“十四叔！”

“赵将军那儿事了？”他把我的手抓到嘴边哈气，纤长而微微垂的睫上凝结几粒冰珠，脸颊和鼻冻一二分通透、分匀而细腻的薄红，间那颗针粒儿大小的红痣在这灰暗而冰冷的雪地里愈加鲜活起来。

我试过了，真的没有那一天。我羞愧：“承蒙阁老看朕一。只是先帝当初将这江山交给朕，实在是不得已之举，若非太皇太后偏，燕王又远在北关，良王世另有隐，天当不是现在这个天。”

殿外忽起大雪，门窗在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中豁然开。

众又当退往何？陛敢保证越王、燕王，乃至良王一定能还八州清平吗？”

过了许久，赵光才深深一叩首，温温吞吞：“羌人、乱民、贼臣、反王，都是凡人，只要是人，就有数不清的弊病和肋。陛贵为天也是一样。血肉之躯相搏，倚仗‘势’与‘’者与兽无异，凭借‘信’与‘气’者，才如有铠甲加，无往而不胜。”

我抹去一脑门汗，起去扶赵光：“阁老，朕知错了。快起来吧。”

“陛为何觉得自己没有治平天的那一天？”赵光抬起了他一双昏老浑浊的睛，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