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幼年开始，周瑜就在重复同一个梦境。烈火，女人的yan泪，婴孩嘶哑的哭声，木tou被烧断时产生的黑烟，渐渐被血se覆盖的地面，不断的死亡和重生，呕吐wu和剑放在一起，折断的琴，然后是又一个轮回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三岁的时候，双生zi第一次分床睡，周瑜总是哭着从梦中惊醒，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妹妹的房间，小心翼翼地去试探她的鼻息，直到gan受到温re的呼xi打在手指上才停止chou泣。

        父母对此不解又担忧，只好把两个孩zi放在一个房间睡觉。奇怪的是，只要和妹妹一起睡，周瑜就不会陷ru那些恐怖的绝望的梦魇。这份习惯一直持续到十二岁，两个人上了初中才正式分床睡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开始的那几天，妹妹还会担心地抱着枕tou跑到哥哥的房间，一直到哥哥睡着了才回房睡觉。几天xia来，周瑜的睡眠质量看起来还不错，家人都放xia心来，周瑜却又一次陷ru了那个梦魇。梦中的他留着长发，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剑，刚刚横过女人白皙的脖颈。他惶惑地收回剑，抬yan望见女人空dong的yan睛时脸上忽然一凉，他抖着手去摸，发现yan泪正顺着脸颊向xialiu，而他满手鲜血，不知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从梦中醒来，恍惚地拭去脸上的泪shui，发现自己已然想不起来梦里那张熟悉的脸。如此重复了几天，他xia楼吃早餐时，忽然望见妹妹还未长开的脸，惊觉妹妹柔ruan鲜nen的笑脸竟与梦中满脸空dong的女人有一瞬间重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觉察到什么，直直奔向卫生间呕吐，却只吐chu一团淡绿se的酸shui。他掬了一捧清shui漱kou，因为动作太急，连额前的刘海也被他打湿了。他凝视着镜zi里狼狈的自己，像是在质问什么，却不期然在镜中看到了妹妹的脸。妹妹蹙着眉，轻声细语地问他是怎么了。他与妹妹明明无话不谈，可在面对妹妹担忧的表qing时，他不知chu于什么目的，低xiatou去掩藏住脸上的表qing，也瞒xia了自己zuo的噩梦，只推脱说是shenti不适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好像……一旦他向妹妹说chu什么以后，现在幸福的、平静的生活就会像脆弱的fei皂泡一样被戳得支离破碎，而他的妹妹，会如liu云般逝去，再也留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心tou的惊痛和长久的梦魇成了周瑜青chun期的底se，他开始变得沉默，父母还以为他是羞于自己chu1在变声期的沙哑的嗓音，只有他自己清楚nei心的惶惑不安。听闻父母死讯的那一刻，他还没来得及悲恸，脑海中便先浮现chu了“果然如此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扭tou看向妹妹，她尚且年幼，是被放在ai里簇拥着长大的孩zi，就算聪慧，与至亲生离死别这件事还是给她带来了过大的打击。他向妹妹伸chu手，就像那年学走路时，妹妹跌倒又爬起后无助的饮泣，而他站在花园小径的尽tou张开怀抱等妹妹过来时的那个动作。十年过去，妹妹已然长成少女，在看见兄长的怀抱时却一如幼年时，像受了伤的小动wu一样han着泪扑jin他的怀抱哀声痛哭。周瑜抱着妹妹温re的、柔ruan的、幼小的shen躯，轻声说：“没事，不要哭，不要怕。没事，哥哥在呢。”他抱着妹妹，yan眶zhong胀，却落不xia泪来。同样年少的他被困在命运的迷局中，不知何去何从，只能拼命抱紧怀里仅存的亲人，抱紧他最珍ai的妹妹，像是抱紧了他的全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逐渐接手了公司的事务，那些和父母称兄dao弟的人，那些在宴会上父母领着他们叫叔叔的人，那些曾经亲近的人，在父母留xia的资产面前都变成了围绕着他们盘旋的秃鹫，恨不得从他们shen上撕xia一块肉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瑜本以为这会是一场ying仗，却没想到他对于公司的事务上手得格外快，熟练得像是chu1理过千百回。公司的局势渐渐稳定xia来，他开始让妹妹也参与到公司的决策中，他与妹妹一胎双生，他有的东西，妹妹当然也要有。令人惊异的是，妹妹竟然也同他一样，行事雷厉风行而娴熟，别人都说他们家生了一双好儿女，他却如落ru命运蛛网的一只小虫，拼命挣扎却不得其法，ba足狂奔而不见其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开始chou烟，刚开始的时候chou得很凶，又不想让妹妹知dao，就只好躲在浴室chou，chou完几gen就去洗澡，以掩盖shen上的烟气。他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被氤氲在烟气里，面目像命运一样模糊不清，对自己的无能无力又痛恨。

        某天晚宴回来已是深夜，妹妹早已睡xia，他站在书房的窗边chou烟，忽然听见轻轻的脚步声。他扭tou一看，果然是妹妹，初秋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，她却没有穿鞋，光着脚站在地板上，玉白的脚趾因为凉意微微蜷缩着。周瑜抬tou望去，才惊觉妹妹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妹妹担忧地望着他，没有说他chou烟的事，只是问他：“哥，累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瑜鼻腔一酸，却只是冲妹妹louchu一个笑，把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，把她抱到书桌上坐着，好叫她别着凉了。他冲妹妹摇摇tou，以家长的kou气轻责她：“又不穿拖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妹妹没有回答，只是盯着他嘴里的烟看，周瑜以为妹妹是想试试chou烟的滋味，心念一动，竟将自己han过的烟递在妹妹唇边：“试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妹妹居然真的han了一kou，猝不及防地被烟气呛得咳嗽起来，周瑜鬼使神差地把烟又han到了自己kou中，手心不知何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