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兀自燎着秋日的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泽言坐在随意铺起的草堆上闭目沉思。

        炮制假账，隐瞒财产，逃避赋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唯一的罪名，只这一项，就足以让他丧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商贾兴，朝廷本就有意打压，对于避税之刑法严苛至极，更何况是李家这样的庞然大，追究起来只会更不留面。官府中上上谁都知这是块肉，便更不会轻易放过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那叔父将他推了去。这样一来将以往的罪责一并抖搂到他上来，想来是和他撕破了脸，半血肉分都不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假账，囤积次货以充好，冗职冗员尸位素餐，这都是李家越越大后刻在骨中的沉珂。自父亲去世后，更是乱象丛生。那群老东西鼠目寸光，为了蝇小利不惜毁了诚信这一招牌，如今又把这一切推脱到决心整顿的李泽言上来，无耻得可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，他这样自焚似的的法虽能暗算得了李泽言，李家也要元气大伤，他所心心念念的财富和权势势必衰颓。

        伤敌一千，自损八百，实在愚蠢至极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泽言摇了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宰割——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，他绝不会当堂与那些老人生起任何矛盾或争执。他自少年时起便知自己显赫而危险的地位，更是从那时起将伪装到极致。他筹谋了数年，只为了如今能顺畅地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本死寂的地牢中却窸窸窣窣传来响动，李泽言闻声看过去，却见那雪团窝在牢门外正静静地盯着自己。他莫名地觉得那琥珀的猫瞳中晃动着，仿佛藏了极深的委屈在里面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起当然委屈——李泽言把他的胃养刁了。他习惯了这人将亲手的佳肴亲手喂给他，一面温柔地抚摸他的一面不轻不重地逗他，只离开他两个夜而已，就觉得不咽魂不守舍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起又委屈又凶地朝李泽言叫了一声——他果真被他养成只家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简直丢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铁铸的牢笼对妖怪来说构不成障碍，白起大可现在就救走李泽言，这群人压奈何不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天劫将至，妖力衰颓，贸然行事只会给李泽言添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他只能隔着牢门和他对视着，等着李泽言一步步靠近，如往常那般他的耳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满意地蹭着李泽言的掌心，甚至想钻去缩到李泽言怀中睡一觉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李泽言却了他的鼻尖，笑：“乖，这儿夜间凉，你先回家，待明日公堂的好戏唱罢，我回去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八.

        李泽言仍着镣铐，看着前一众伪证，在李家待了小半辈的老账房，共事十余年的同行，乃至谈生意时随行的仆从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，领的是他那“教不好后辈惭愧万分”的叔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暗自觉得好笑，他应该谢这老东西，如若不然，他都察觉不到自己边有这么多可以为利益卖他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老一板一禀报了他亲自造的李泽言的罪行，又将证据证人一一罗列。说得声泪俱，掩面叹息，将老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泽言只是冷看着，并不为自己辩解什么，气定神闲。

        醒木一响，盖棺定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