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。”他挥落指尖逸散的一荧火，一言为定，仿佛对自己必然的成功充满信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去哪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齐屿伸手试探地碰离他最近的那颗荧火，小小小小的火在他的指尖析多维度的光波，温得像一捧握在手中的阳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并不认识你。”他挑衅地回视她，可是这位看似纤弱的女，目光竟顽固如磐石，一动不动地审视着他，仿佛两X线贯穿全，在他后勾勒大片大片过曝的投影，又像是漂浮在捉不住的烟尘里，够不及他前的一光河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平江告诉他，不要去这份徒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是你的观，我无法潜，只能以声音引导你。那些火焰之所以微小，是因为本该以聚实状态存在的它们被打散、被稀释了。你尝试去探知它们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转拉开门，端着的托盘里装着废弃的针。

        齐屿冷冷地观察着她，心中晒笑：和她是同类？他只知造就他如今境遇的人就是他的同类，而他现在，不过是那些人中残余可利用价值的异类。他合她仅仅因为她是李教授的学生，毕竟若非李教授的暗室逢灯之举，现今他陷泥淖的躯只怕更加得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尝试去控制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里看到的是他、又不是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向我注了什么？”齐屿不悦地问，漾着怒意的睛亮得像了一盏灯。

        齐屿一松开手，那颗小小小小的火就摇晃脑地攀上他的指尖，由着他指尖的拨动而摇曳着，同一种频率同一时刻映到所有悬浮在空中的荧火丛。

        倒悬在空的虚空中，目的只有无数的荧火森林，齐屿的眉间徒留一片冰凉，听到的只有她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熟悉。”他不禁喃喃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假装不知，就不会真实地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帮我？”像听到一个笑话，齐屿侧支起颌，愉快地笑起来，浅瞳波澜着一汪秋，梨涡间阴影亦若隐若现，“你的目的是什么，你该不会、是我的慕者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引导它们凝聚在一起吧，我相信你能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睁开，寒冷滞留在他的球上，瞳孔之中的，是恒河沙数的荧火，悬浮在空中，影影绰绰得波动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园取冰箱中的试剂，拆开针，装好针，对准针孔注。相当多的针密布在他的双臂上，刺目至极，那是过去遗存的疤痕，每一针每一孔都悼念着在无知无觉的泥沼中沉沦的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「种」，是异种人的象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刻薄地说，“它”正是齐屿如今境遇的罪魁祸首，尽他此前对此一无所知，但每次义务劳动后那泻在腹腔底的失重，和蔓延在四肢百骸的虚脱，无疑昭示着它烈的存在。他无数次向李平江暗示，得到不但是任何言语上的默然，更是注针剂分量的又一次加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确该有这个自信，凭他抬间的风，凭他举手间的不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帮助你。”顾园站住，离他五步开外。以俯瞰的视角，她深褐的瞳静静地盯住齐屿的脸，紧紧抓住他面肌肉的动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在空中散落，像萤火虫一般微小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开针的手腕被齐屿猛地擒住。他绷起的肌肉还记得，那些意识模糊的边缘里，屈辱、不甘、无力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燃烧着的小小「种」在虚空中，安静地等候着他的瞩目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疗程已结束，还剩四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一秒，“它”改变了他的看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营养针。我想你应该对我有最基本的信任。”她撇开他的手，温度得惊人，“今天的疗程结束了，我们明早六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睁开。”

回看到齐屿防备的姿态，说：“我的目的不是伤害你，这里很安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手指贴上他迷茫中闭合的窝，失温的附着在他的球上，却没有随着她指尖的脱离而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这很容易。”齐屿扬起笑，丛丛粼粼闪光的星星之火任他随心所，何不快意称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要去理解，不要去受，不要去掌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帮助你，因为我们是同类。”撇开视线，俯落座，膝上的衣褶在掌间抚平，顾园从容地闭上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你中，它们像火焰一样，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什么？”齐屿挑眉，左臂搭上椅柄，指无声地叩动扶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