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忽然站了起来，缓缓走到她边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姬咬牙犹豫了一阵，这才小心翼翼地开：“妾……妾不想再回濂州了。外祖母当年、当年乃是和她的夫君关外经商时，被突厥人掳走妾的。后来外祖母的婆家人拿钱赎走了她的夫君，却并不想再我那失了的外祖母。我、我外祖母的丈夫回了濂州后，早就新娶了妻妾，再生了儿女，阖家上忘了我外祖母这个人了。如今濂州那里的亲戚，都知我外祖母失于突厥人，还和突厥人生养了许多的杂种……我不想回濂州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桢觑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郁姬，问：“皇后陛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她一一回答了之后，皇后才慢慢停顿了一会儿，又接着，

        郁姬以为是她说错了什么话，又瑟瑟不安地发起抖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皇后就姿态温婉地随意问了她一些事，问她的姓名，问她的年龄，问她这几日在沃野住的可还习惯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过往数年的不堪，在她的中，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“薛娴和我说过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一生，在世俗中最可称的事，就是曾经过乙海可汗的妾室，也因此被许多人视为同样可以随意宰杀玩的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薛娴和我说过你的事。我想问你日后可想去哪里？你若想回你外祖母的濂州老家，我便命人送你回那边去，再命人给你分上两间小院、几亩田地和耕，给你些银，叫你在那过日。不过你若有别的想去的地方，也可跟我说。我会替你安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习惯了如何曲意逢迎、小伏低地讨好男人，而现在魏后不让她跪，她一时反而有些局促和惶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薛娴这才了，“将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桢的官阶比薛娴大了数倍，但她是皇后边的人，历来几乎没有向外面文武百官行礼的习惯，所以见了桢也没怎么搭理，反而是桢拱手向她问好：“见过薛尚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郁姬抬看了看领自己来的薛娴，薛娴也在椅上坐了，她才瑟瑟不安地提步过去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想回就不回吧。你想去哪里，现在告诉我或是想好了再告诉我，都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只要她现在这个世上，就活该被男人用那样眯眯的视线凌辱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姬：“皇后陛……皇后陛，您待妾恩重如山，妾今生不知何以为报……妾只想留在云州或是沃野四镇。妾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风土和天气，也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婠婠笑得很柔和：“好啊。届时我命人为你打好一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贱妾郁氏拜见皇后陛。愿皇后陛年华永驻，福寿安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间有些哽咽，许久竟然都说不一句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后放了手中的一针，将制了一半的搁在桌上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把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皇后陛很是心疼郁姑娘的遭际，说，日后郁姑娘想去哪里过日，只要和皇后说一声就行了，皇后自会替她安排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郁氏的份尴尬，既可以说她是落了难的汉家女，更可以说她是服侍过阿那哥齐的突厥后妃，实际上是杀是留，也不过是皇后一念之间的

        元武皇后对郁氏的确是有再造之恩。

        桢于是心了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坐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皇帝的副将桢。

        薛娴带着哭成了个泪人的郁姬了中军帐。

        郁姬浑一震，显然愣住了。

己的容貌生的还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 关于突厥，关于阿那哥齐，元武皇后多一个字都没问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旁的薛娴碰了碰她的胳膊：“我们皇后陛最是心善仁慈的，你有什么心里话，自可告诉皇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皇后只是用手中的丝绢拭了一番她眶的泪珠，动作极尽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于是郁姬略顿了顿，俯弯腰向皇后行了一个拜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