忧贫，只作是数树松花有余。而今已修得辟谷，可之偏又多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二人未剥过莲，瞧着缘生依样画葫芦，剥去几层，方得一小小莲心。李忘生咬在齿间嚼了嚼，面容不改，只是莲心清苦藕心甜，话不失理。谢云不疑有他，终也剥来一颗送中，却是一咀间苦倒眉峰，连连摇攥上李忘生手腕，松松紧紧讲不半句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咳……”李忘生予他一茶，将将把那满苦涩压了。抬间李忘生已在剥第二颗，谢云便又捻起两三要留在上回华山，待有弟习剑躲懒，定哄作山糖骗之上一。李忘生自是不应他玩笑语，却也知他定能此等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华山之上时常得捡弃婴几何，年岁尚小，习剑便总谈不上用功。想来若非遭生亲遗弃，此生许也不必与剑结缘…念及此，李忘生忽而便察如今三人对坐，正应了那断尘三途。

        谢云父母为乱所祸，撒手尘寰，实为尘缘天断。缘生则为双亲所弃，可养而不养，当属人断。李忘生父母康健，泽有加，其人却一念向，了却前，是为尘缘自断。三人皆是红尘外客，却也有殊异差分，如今却能安然端坐一，佛家谓缘，大抵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此一念他亦徐徐来予他二人，缘生略一颔首，此间对坐一时辰，许是前生佛前修得百年来。佛有三法印曰诸行无常，成住坏空，生必死，有必灭，故有三心了不可得。缘渺如丝缕，惜缘且随缘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句语金刚经。李忘生垂眸一应，是少时曾读，只记是去心已逝，来心不握，常心刹那生灭。好坏败，坏空成住，盛极必衰，否极泰来，无常为常。而后一，又阅易有三义，恒理为变，变即不变，不变即变。故又有退盈缩与时变，世自然存荣衰。若能察时顺机，不惑于俗，不悦生，不恶死，大化行，无复多虑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此番言语间，已互通法，言中无阂，只作以经问事。谢云若语缘来，自是聚散有时，不累。虽命蹇而风骨，一心求个通脱旷达，凛然洒然，既有人生如寄，多忧何为？李忘生则尚有顺时顺势之心，所求心神超然无累，不以俗务撄心，哪知则为尘，不可语半分不沾。缘生若语，则作理会是非遣，达形迹忘，若苦语针砭论世无用，不如将一抛。

        三人三念，俱不可语谁人误否。谢云一时倒生了法，笑，世人皆称时无重至，华不再阳，可他三人偏生俱是世外人。若一心如磐不转移，他日羽化登仙，立定成佛，自可证得谁法为法，谁为。不若执笔落书，藏于缸，以年为约，且待个百八十岁再回此，缘起缘灭，俗手束得。

        缘生闻他此语，自作阿弥陀佛，却也未有反驳。此恰有纸笔，几人便各自着墨，所写无他，唯心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谢云执笔落书虽无滞，缘生所写却更为简短，几息间已撂了笔去。正是：心迷法华转，心悟转法华。此语坛经，意指昏蒙澄净，上沉浮，若心能转境，不随境转，才可及转识为智。为警亦为境，达则成法，求唯潜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谢云向来以剑明，而今鞘一剑方过不久，剑意仍盛，自是执笔落锋，不怠一毫。有言呈是：

        宁作我，岂其卿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向长安行，也叫庙堂免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