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他，他……”耻辱的记忆叫她语不成句，但他在那一刻立即明其中丑陋的、暴的真相，脸上顿时褪去了血，变得苍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你！”她直直望着他，神悲哀几乎多过憎恨：“在有你之前，神谕已经预言我会有两个孩，一个是献祭给神的牺牲，一个是被神眷顾的王者――为了你，我请求你父亲不要再让我怀孕。”

……她又要死在他手里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一层灰膜覆盖上他碧绿的珠，他呼微弱地埋首在她颈间，听到她颤声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凉的了她满脸，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泪，亦或是她的。克丽特咬紧唇，闭上，良久之后又陡然睁开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准我，母亲。”他再次声促她，因受伤而浑颤抖：“我快没有力气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真正重生的秘密只有一个，那就是者的自我牺牲。

        被死亡召唤就像陷最初的摇篮，他仿佛变回婴儿，懵懂如初生，依恋地偎在她的。那些疼痛与血，那些战争与仇恨都变作前尘往事，遥遥离他远去，再也无法侵扰；而母亲的气息和抚摸近在咫尺，熟悉而芬芳，叫他不孤独，也不恐惧。有她在，便已经是临近了的天国，与不死的众神相伴。弥留之际，他意识模糊，神志不清地喊了一句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她茫然望向他，只见那张和她极其相似的面孔恨意涌动，睁大的双眸覆满血丝，忍着泪与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当神智即将沉黑暗之际，他突然松开手，香甜的空气涌鼻间，她猛烈地咳嗽一阵，意识渐渐清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难忘了吗？”他勉支撑着，朝她一个微笑：“我们讨论过俄耳甫斯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句他几乎从嗓里撕扯地挤来：“……为什么？母亲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剑对准的瞬间，他立刻踉踉跄跄起，咬紧牙关冲向她，仿佛返巢的倦鸟，奔赴死境犹如归回母亲温的怀抱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她心中一恸，愈加抱紧了他，泪沿颊垂落，坠他深棕的发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为什么。”他抬眸看她，脸庞染着血，目光却仿如长日里无云的青空，明澈而柔和，寂静地将她照临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才她要杀他，这一次，他绝对不会再放过她的！

        他轻声喃喃，满心作痛，空地看向地面。重生？原来她曾经从冥府归来。杀死她，他确实恨不得如此。手背忽然传来几丝凉意，他仰首，撞上她泪朦胧的睛，一个念猛地闯脑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窒着气，不可思议看着他。他在血泊中与她对视，笃定地了，唇角现淡淡的笑意，温柔而鼓励。她不再犹豫，神决绝地站起，朝他举起那把长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本来就不应该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哭。”他费力伸手，温柔地拭她的泪：“母亲，不要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用的。”她别过脸去：“我杀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断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愣，蓦地想起，那还是在他是伊安的时候，他们穿过斜阳的秋林，他为她采摘树甜的甘棠，于灼灼红叶间低，悄声告诉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把剑对准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，为什么？”他再次抓住她的脖，愤一般收紧。克丽特猛地颤栗，听见他嗓音沙哑地质问：“为什么生我，又陷我于不幸？为什么这么恨我，又要生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呲的一声轻响，利刃霎时没他的，直直冲破心脏，当而过。猛烈的剧痛蔓延开，他却如释重负舒了气，倒她张开的臂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猛然一颤，垂帘，轻轻碰他的发，将奄奄一息的他搂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希望它是假的。”她反倒冷静来：“但事实如此。你知吗俄瑞斯――我已经死过一次了，是你杀死我的，你命中注定杀死我――我怎能不痛恨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也没有必要再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瞬息之间，她悟赫尔墨斯那天唱的咬尾蛇的义――命运之线绝不更改，除非它自我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，不……”他痛苦地摇，松开紧锁她脖颈的手，哽咽着哀求她：“母亲，求你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