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且放心罢，我没你想的那般心窄，”沈鸢，“我跟杜呈璋也没有什么过去，不过是他曾救过我的命，大概太太看我顺，后来便到沈家提了亲。许是那时年轻，成婚之初，也有过那么一段新鲜日，后来久了，就渐渐消磨得不剩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番话有些突兀，沈鸢讶异地抬了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好也坏也，与我何？”沈鸢轻轻笑了笑，“我与他长日不见一次，又哪里影响得了他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大少吗？”姚珞芝垂手立在门边，轻声，“我得了些上好的玫瑰，晨早新煎了一罐玫瑰花。大少如不嫌弃，且来我房里尝一尝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杜呈璋……”沈鸢喃喃，“他倒是总收养些猫儿狗儿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猫叫什么名字？”沈鸢坐在桌边，望着它，“可真漂亮，我从没见过蓝的小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玫瑰花许是加了姜糖，饮来是甜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餐饭毕，拿淡盐漱了，这日周蕙里不在家，家中几个妹也早都上学的上学、赴约的赴约去了，她有些无聊，待饭粒咽尽，原想去后园池塘看鱼，又怕着了暑气，便只沿着折廊楼梯来回地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少心善，常言近朱者赤，”玫瑰花沏好，姚珞芝持着杯底，递到沈鸢面前，“大少爷这般，定也是有大少几分影响在里面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看来，倒也罢了。”她慢慢放茶盏，“杜呈璋与我已成了那般，即便不是你，也总会有别人。你能伺候得他兴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，无论如何，总好过他与我居于一室，相看两生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它唤作圆儿，”姚珞芝垂眸烹茶，手指纤素恍似葱，“却不是我的，是那日雷雨，大少爷在路边捡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刚来杜家时，我是很惊讶的，我都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了香阁那种地方。然自古以来女三从四德，我是大少，于于理，我什么都说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寒冬过去，她的夹袄已换作时兴的银藕裙衫，那屋窗明几净，台上生了翠绿藤萝，她也养了一只猫。

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今溯想，上回来她房里还是这一年的新，那时候姚珞芝刚刚过门。杜公馆里闹闹办年夜饭，姚珞芝是偏房，不得周蕙里待见，便被杜呈璋留在房里独自守岁。

        沈鸢低眉呷着，不再言话，姚珞芝踌躇半晌，又：“昨夜大雨，听闻是大少去牡丹饭店接回了大少爷。原以为都那么晚了，大少爷便留在大少房里了，谁知到后半夜，他忽又推门来，我也是……我也是没有想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实是常劝着大少爷多去陪陪您的，可大少爷……他总是只顾自己的。”姚珞芝轻声，“我无意与大少争抢，也知大少良善，能遇到您这样的正房少，该是我姚珞芝的福气。故而不论别人怎样想，我只怕大少误会，昨夜之事，我实在不知，也并未向大少爷提前交代过什么，大少……您切勿因此记恨了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忽闻窗边鸣叫，似是也停留了一只金丝鸟，她扭去望，原来那鸟儿是随都去的，它有翅膀，并不只栖于她的窗台。

        沈鸢听了没声，姚珞芝话毕，也自觉言错。停顿半晌，补充：“也不是什么稀奇品种。不过是一样的可怜之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踱至三层拐，听见房门“吱呀”一响。眉一动，未及反应，已听见姚珞芝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妻妾而已，她心淡，气低，纳便纳来了，不至于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，可若要同手足的好妹，那太假了些，她也表演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里沈鸢很少来姚珞芝这边，一是不喜叨扰别人，二则隔了个杜呈璋，彼此多少也有些不太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姚珞芝垂手立在那儿，蹙眉抿唇的惶恐神，手指翻来覆去绞着帕，片刻思量，她明白过来，慢慢“哦”了一声：

        沈鸢默了良久，那杯里茶汽氤氲，昏地一阵一阵扑在面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她不是络，本就懒于维系一些谊关系。偏巧这姚珞芝也是低调本分，不生事的，如此一来，也就更加不必多来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在我房里睡不习惯，也许是同你睡得久了，便有些认床了。不过总归他有地方过夜就好，你倒不必这样紧张。到底在三楼还是四楼，太太又不会知，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鸢怜她孤单，中途离席，悄悄给她送来几件绸缎衣裳，几包松蜂蜜饼。来的时候，这屋里没有炭火，也没有人，冷清得什么似的，姚珞芝穿着件破旧薄袄低眉敬茶，轻声细语地唤她“大少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可不同了，日久了，周蕙里的偏恨与杜家女的侧目都已慢慢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