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等我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这种人这辈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恩人那种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果然有女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十几年不停地题刷题，拇指和中指都轻微变形。那些累到睡不着觉的日，往往被金榜题名轻飘飘揭过了。好像考上清华了，她受过的苦就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再往翻，一年多前，还有几张舞团演的照片，骄傲展示着舞台上明艳动人的大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秦销看得她的拘谨和羞涩，也不迫她回话：“不用客气，杜同学。我们能在清华见面，是因为你聪明毅又拼搏上，不需要谢我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刚才怎么就不能再勇敢！

        她胆小、怕生、动不动就尴尬羞耻，害怕别人发现她是个冒牌货，靠着侥幸考了第一名，其实一无是，什么都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给过她，她不知如何应对关怀。有人对她好，她第一反应是要跑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博雅抬不起，脖上像压着什么似的，只能僵地盯着他的手，修长匀称，质如冷玉，连手背的血青影都彰显着熟男的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那么混乱的场面，那么多的天之骄，可他居然看见她了！！！

        礼堂人去楼空，四周安静到令人窒息。杜博雅坐在第一排，缩着瘦楞楞的肩膀，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紧握成拳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他看见她了！

        “――杜同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午，她当着秦销的面，哭到停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泪开闸放般收不住，双手紧攥成拳，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博雅泛起些微的苦涩，在搜索框里打“冷丝瑜”三个字，最先来的不是舞蹈剪辑或演讯息，而是一篇讣告。

睁望着恩人在簇拥中离开。心脏在膛里咚、咚、咚，一又一，跟击鼓鸣冤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博雅：“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秦销的朋友圈只有零星几条财经资讯，从底他自己的回复评论来看，作者似乎是他的熟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女朋友也果然是不染尘埃的白天鹅。

        啪嗒！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女朋友居然是这种场？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他看见了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拼了半条命冲的清华，的确是人生的一白线。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，并非终线，只是一轮“拼命”的起线。

        秦销悠闲地靠着礼堂，单手在西装袋里，在光影中勾勒一潇洒利落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  旁的影动了，杜博雅的余光看见秦销微向她倾斜，修长的脖颈和颌线更加清晰，继而郑重对她说：

        黑白照片上的冷淡人，吓得她猛地一激灵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博雅顿时石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国家的最学府其实和县中的场一样，她适应不了旁人的目光。夏天买一杯冰饮料都愧对资助生的份，穿了件没到膝盖的短，生怕人说她不要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颗接着一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噼里啪啦！

        一滴泪落在手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秦销轻笑了一：“你好，杜同学，我猜你是想当面跟我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有回应他，更准确的说是回应不了他。耳鼓里嗡嗡作响，发懵的脑中只剩一个想法：他是特意为她回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个人都在她耳边喊“快跑！快跑！”“你没有父母帮衬！”、“没有伞的孩只能淋着雨跑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他那样的人，也有

        “从十万大山来到清华，这一路，你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销：“刚才撞疼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嗯……也没准儿是他的女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懊恼，自责，憎恶。

        浏览完通稿新闻，搜完豆和知乎的八卦，杜博雅久久不能回神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泪止住时，她着秦销的手帕泣，又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旷的礼堂里忽然响起一极富磁的声音――方才在话筒里放大，电的杂音也无法影响到音的华丽。像唱片机模拟声波空气的录音原理一样，已经深深刻印在她的听觉神经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恩人，初见的陌生人，有堪破人心的察力，三言两语就让她溃不成军，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女朋友就该是这样的人间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台上看到你的睛，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说，然后问了你们老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朝她走过来，坐到旁，飘来一阵冷淡的男士香味。浅灰衬衫穿在上，肌隐约随着呼鼓起，那两条长的尽，鞋一尘不染。

        要是人生只有学习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