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声音除了悲凉绝望之外，仿佛又多了分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冷彻：“我原本实在不忍心，但我更不忍心看她继续受苦……所以，当她睡着之后，我亲手掐死了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卡辛只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杀了我吧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卡辛愣在当场，意识地想把倒在地上的对方扶起来，然而，男人用颤抖的手猛地抓住卡辛伸过来的臂膊，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句话：

        卡辛眉目低垂，彼时的悲伤似乎又在缠绕着他。如果是想从痛苦中获得解脱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卡辛面惊诧之，单膝跪地俯去，让自己的视线与男人齐平。对方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，但力并不大，他也确实觉不到任何的攻击意图，因而并没有制止对方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默了十几秒后，卡辛才轻声问：“那么，你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、你生病了是吗……？她又是……？”卡辛有些费力地开说，他觉自己此刻的意识就像前男人的面目一样也在渐渐模糊，不知是不是这片迷雾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释然：“你没有生锈，而且也不会染病……我的妻就没有这么幸运了……她先染上了这种病，死亡不知何时会降临，和神上的痛苦却在与日俱增……她不想忍受这无意义的折磨，所以就让我、就让我……”他突然顿住了，越垂越低，没有再说去。卡辛听得他话语间的哭腔，但看不清他中涌的泪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抬起的那一瞬间，卡辛才真正看来了，他并不是机人，而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给卡辛任何反应时间，这个男人在卡辛脚抬起，冲着卡辛喊：

        男人噎着，而卡辛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只能默默地等待对方继续说去。片刻后，男人终于抬起，缓慢地说：“我的妻央求我亲手杀了她……她渴望解脱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句话，卡辛只觉得自己模糊朦胧的意识中突然闯一种明晰到不可忽视的受，他回想起曾经的那个雨夜，他和琉兹站在开遍花朵的原野上，她的泪合着雨一起，她只希望他能结束她的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抓着卡辛手腕的双手力忽然加重，仿佛他现在掐着的正是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他们终究走到了现在，但这荒废的世界上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拥有哪怕片刻的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你怎么了？”卡辛不禁开问，即便患病男喊的那四个字相当直接而迫切，他也并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，他的样实在太过凄惨，几乎与那些饱受“毁灭”侵蚀的仿生型机人没有什么两样，才让卡辛一开始判断错误。肮脏陈旧的破衣服没法遮蔽他的躯，的肤上那些大块的脱落痕迹并不是机人的锈蚀，而是溃烂的病灶，成片的伤难以愈合，着目惊心的暗红的肉，以至于青绿的静脉都隐约可见。一腐臭味随着他的到来弥散在周围的雾气里，让空气变得更加浊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盯着面前的卡辛，卡辛也盯着他。仿生人忽然觉得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，那些五官在雾气中模糊不清，无法勾勒的面貌，但是男人说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耳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再也不能承受这种痛苦了，已经到极限了！求求你，帮帮我吧，杀了我，让我解脱！我好去面陪她！”

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奇怪地倾斜着，左僵而蜷曲，完全没办法伸直，连带着脚底也以不合常理的角度朝向一边而不是接地面，于是他只能拖着这条废一瘸一拐地走着，这恐怕就是那诡异的脚步声与拖行声的原因。他走得缓慢而艰难，然而，当卡辛他的视线之后，他忽然像是从不知哪里获得了十足的动力源一般，几乎是用单着冲向了卡辛，然后一个趔趄倒在了卡辛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杀了我吧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的在颤抖，他的声线也在颤抖，但不似一开始那样激动而尖利：“你是机人？你是机人对吧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