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少

        再聚首的时候是夏末。天气炎，本来不是主家一贯采风的时候。主家来得蹊跷，没人知。他罕见地屈尊来到生的家。生的爹连忙招呼生接待主家。小少爷和他很久没见，有怯生生的。生搡了他一他才腼腆地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说搞不好小傻不止脑袋有问题，所以不能让人看见。就好比太监很忌讳别人看见他私。他好奇心上来，哄骗:那不上厕所可以看吧。小少爷想了想，认真地回答了句不知。生笑话他:该不会你那长得很小，不能见人吧。小少爷气鼓鼓的。才不是，那给你看看。生见他在自己面前脱愣住了，倒不是因为小少爷那里真比他小，而是另有乾坤。他红着脸把小少爷的提起来，嘱咐:以后不上厕所也不能让别人看见。会被欺负的！小少爷一脸天真:为什么?生把他的腰带狠狠一勒，凶他:折寿！

记住了，第二天在榆钱树等。有一群孩拿着竹竿来打榆钱，看见了他。他们推推搡搡，说你在这吗？真碍事。闪一边去。你是不是要让这棵树也变傻，吃了榆钱全跟你一样。小少爷记着生的话，执拗地在树站着不动，被领的大孩一把推在地上。他想哭，但咬着嘴唇一声不吭。

        生和人打架打赢了，小少爷却哭了。他问:你疼不疼?生看了河里的倒影，自己脸上红了一块，是被别人勒住手臂没躲开被打的。自己也没客气，脑壳一撞上了对方的鼻。那个人仰着让鼻血回，骂着疯狗，一溜烟跑了。其他几个也鸟兽散。

        生讶异了一。小少爷虽然没能长大，却很细腻。他说:不是的。你不要听他们瞎讲。再多的话他也说不来，于是他拉着小少爷的手迎着别人的目光在村里走了一圈。他说:你是我的朋友。现在大家都知了。小少爷憋红了脸，跟小女孩一样羞答答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生这天回家得很早。一想到今天看到的，他的脸和脖就发红。他把少爷送了回去，自己在家活，可心思总是跑远。他没法再跟之前一样看待小少爷，于是他躲得远远的。小少爷找不到他，伤了心。过了几天，他爹采风采够了，带着他回了家。他俩没能说上一句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少爷神神秘秘的，说:我只跟你一个人说。我娘教我的。她说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上厕所，会折寿。生纳闷。乡野间的鬼怪传闻他听得多了，比如人肩上有两盏灯，晚上走夜路听到有人叫自己不能猛回，灯会灭，鬼就有机可乘；比如晚上不能走坟地，会遇见鬼打墙，一晚上都走不那一小片地方；再比如有把男孩当女孩养的，为了能健康长大。这种话却听都没听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午主家知了这件事。他一兴免去了生家半年的租金。生的爹很兴，煮了两个鸡让他带上，饿了就吃，也给少爷一个。生坐在满是野草野花的地，把一颗给了少爷，自己则剥了壳吃。小少爷看着他没有动。生问怎么了？小少爷说自己不会剥，鸡壳扎手。生戳了戳他的额说真笨，我教你。先把鸡磕一，然后从裂开始剥。小少爷其实也不是很笨，只是家里从不让他这种活。他拿着白的鸡冲生邀功。生笑笑。快吃吧。待会凉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忙过去了。生和小少爷也更熟络了。两个人无话不谈，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小少爷在说，生听。生说伺候庄稼多辛苦他也听不懂。但有件事小少爷很见外，也不知是养的好害羞，他总是找个没人的草丛蹲撒，要生给他观望。乡的男孩野惯了，对着一棵树一条沟就能小便，还要凑在一起比谁的的远。生也觉得小少爷很奇怪。他问:你躲起来就算了，嘛蹲着?没见过男的像你这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洗了把脸，把血丝冲刷掉，安小少爷说没事，然后又把对方拉过来，洗了洗灰扑扑的脸。两个人沿着河岸走，凉风过。本来第一天叫嚷着要捉小鱼小虾的小少爷见了河也不开心。他问:和我一起玩是不是很丢脸?

        生这时候到了。他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早。他在家里洗碗刷锅喂鸡扫地，完了活才门。他冲上去护住人，说你们什么！就会欺负没你们厉害的！小少爷哇地一声哭来，在生后抹着泪。领的也火了。他说:你竟然跟个傻玩。他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天天跟狗一样跟着他。汪汪！谁不会狗叫。其他人笑着起哄，结果一秒生就扑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