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被自己这样盯着，也没半分不耐，只有种淡淡的疏离，那是骨里养来的从容，是苏珊这辈都学不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忽然懂了米歇尔为什么会。这样的女人，站在灰扑扑的亚底布街，像幅会动的画。她的睛很静，像盛着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米歇尔醉酒后说的那些话――“她走的那天，天是灰的，跟这街一个颜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苏珊僵在原地，掌心的刺痛顺着手臂爬上来，混着心里那又酸又麻的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有对不起他的地方。”她承认得坦，没有丝毫躲闪，“你守了他这几年，我记你的。”

真丝裙在昏暗中泛着柔光，领的珍珠随着呼轻轻晃动，每一颗都比苏珊攒了半年钱买的那支银钗还亮。

        苏珊的眶红了，“你知米歇尔哥在你走后过得都是什么日吗？像你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得上他的吗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娜塔莎垂在侧的手，指甲修剪得圆整齐，透着淡淡的粉，不像自己的，指腹全是活磨的茧，冬天还会裂血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她总在想，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样惦记？定是个心的，不然怎么会在他最难的时候跑掉，还转就投了有钱人的怀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守着他，是你的心意。”娜塔莎重复了一遍，语气里添了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可我和他之间的事，你不知全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当年的自己，在文森特里，也是这样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吗？拼尽全力去质问，去挽留，却只像在演一场独角戏。

        娜塔莎望着苏珊通红的眶，望着她布裙上洗不掉的污渍，忽然说不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米歇尔受了重伤，烧不醒，嘴里还念叨着“娜塔莎”，是苏珊守在床边，用哥哥留的药，一勺一勺喂他喝粥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完，她没再看苏珊，转往楼梯走去。裙摆在石板上扫过，带起的尘土落在苏珊的鞋边，像一无声的界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甚至能闻到对方上飘来的香气，不是亚底布街廉价皂的味，也不是野蔷薇的土腥气，是一种清清淡淡的、像雨后草地又像雪后松林的香，净得让她自惭形秽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此刻真见了，苏珊却愣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让她不禁想起了，曾经她也是这样红着眶质问文森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他约了我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那目光很平和，没有轻视，也没有敌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该如何安面前的女孩，她何尝又不是从她这样走过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对方被风起的裙摆，料得像，不像自己这条布裙，洗得发，膝盖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补丁。

        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，又酸又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往后退了半步，让通往楼梯的路：“但不是占着茅坑，更不是拿牺牲当筹码。你要是真为他好，就该知，他望着窗外时，看的从来不是月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