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但笑不语，抬手饮完杯中香茶。

        蕴和见状，坦然自若地卸发髻中缠着的银簪，递送到柳青前，好叫他细细分辨，“公好似对平常女的银饰颇有门，不妨公自己瞧瞧，这是不是你中的厌胜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望着柳青袖银线绣的云纹，从他这不简单的行早已看对方世不凡，绝非等闲之辈。蕴和定了定神，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不清，拿了双竹筷便回到木桌前，还有一人正淡淡饮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多想这是何意，只想找个机会溜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二微愣，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才问，老实答：“公真是说笑了。寒山寺可是在姑苏城，那等江南之地离咱这儿可远的很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远传来小二的脚步声，柳青突然退开几步，似笑非笑：“那便是在冒犯姑娘了。只是听说昨日适逢五公主嫁，京城上无不闹，但谁知上京城里有没有走失了个金枝玉叶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望了蕴和发间，“厌胜钗的贵人。”

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两人绝非善类！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路问雁生人勿近的冷僵气息吓到了小二，对方不慎打落了桌案上的木筷，蕴和见此趁机起，立刻向远走去，“公勿怪，小女这就去后厨取双新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蕴和正要作声，却不经意瞥见他腰间垂着的双鱼佩——分明是上个月东夷使臣贡的冰种翡翠。她夹起一筷笋丝，任青玉耳坠在颊边轻晃，“柳公说笑了，逃难之人哪讲究这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各位客官，添壶酒吧？”店小二提着鎏金錾花壶来时，脸上带着些许谄媚的表，咧嘴笑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怕是说笑了。”蕴和淡淡而言，放任对方轻佻的动作，“小女虽是家中落，却也并非甚么逃贱婢，官府手中也未曾有过卖契，更何谈惧怕搜捕的官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蕴和猛地转，发间白玉簪过那人颈侧。柳青不闪不避，用折扇挑起她一缕散发，语调微冷，“江南虽好，可这暮时节，姑苏城外的画舫里……”他指尖掠过蕴和袖金线锁边，“最不缺的就是搜捕逃的官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非也。”柳青用手中的折扇“唰”地展开挡住半张脸，只双狐狸似的笑，“在不过一商贾之，论门自是比不上他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必添酒，贪杯误事。”一生的话语打断了小二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行走江湖的人，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 跟在她后来的柳青安然落座，半看不方才他与蕴和在后厨的针锋相对，若不是见识过对方的心计，她还以为柳青只是个颇为奇怪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蕴和想，这厮就是个笑面虎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后厨柴扉将阖时，忽而有一柄折扇抵住门。柳青的声音裹着笑意追来，“司姑娘可知，从这往北千余里有座青崖关？守关的魏老将军平生最恨两件事——”他忽然压低声音，“一是漠北细作，二是……私逃的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正要倒酒时，柳青折扇一收，扇骨抵住壶嘴，“且慢。这酒……”他指尖在壶雕花轻轻一叩，登时发清鸣声响，“可是用寒山寺古井酿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