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，听闻他与夫人鹣鲽深，膝有一一女，不知他们如今安在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抬便可望见，却不可及。

        更可悲的是，自己从未有过选择的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 ，他的疾在，官宦人家的姑娘们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。可若哪日，有位倒霉的姑娘成了他的正妻，恐怕她的日会更加艰难。毕竟，无论是妾，还是通房丫……都不过是贵人们的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消化一些沉甸甸的往事，炯炯的黑瞳黯淡去：“六年前，金军南侵前夕，先皇曾令不准妄言边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以为她要向他撒，裴知住她的巴，吻上她的眉，鼻尖，最后滞留在唇角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瞬，裴知却听她趴在他膛，闷闷地说：“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昼，桃陪在裴知侧，尽雅致之事：烧香、茶、挂画、花。偶尔，晴空太烈。她便和刘嬷嬷一起将豆蔻连梢煎，文火煮着，等烧得咕咕噜噜的，再倒瓷碗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曾随程祭酒与诸生叩阍上书，后来朝廷派狱吏昼夜追捕，诸生险些纷纷狱。”裴知抚摸桃鬓发，言语一顿：“幸得许公仗义执言，上疏恳请宽宥被捕学，并暗中保全我，方才免于这场牢狱之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受到她往他怀里蹭动，一俯俯的，好似条柔无骨的蛇，裴知犹豫地说：“可惜，许公被金人掳走……”剩陆学士告诉他的，他不敢多说。

        瓷碗轻放至他侧，裴知搂桃怀，缓缓开：“我曾有过一位得了几面之缘的恩师，名许明安，布衣，翰林院学士。许公文采斐然，傲骨铮铮，深得圣上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知回：“嗯，今生唯你一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桃眨，应：“好。”可，她没信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学生伏阙上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灵叙？”裴知见她沉默，手指她发，安：“和我讲讲你过去的事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过去了。”桃再次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宗望大军攻陷相州，庆军竟隔江落荒而逃，金军则在五日安然渡河。那一年，燕云十六州的战火还没平息，女真的骑兵就攻破了居庸关，迫朝廷割让土地，之后便是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寂悄的夜，是烧断的线香，悄无声息地燃尽。转瞬，天瞳朦，日燎燎的烧，腾起青烟缕缕，晒得庭院里的梧桐郁郁蒸蒸。

        中秋将至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，他听她唤：“郎君……”她尾音如膏糖在尖化，黏黏糊糊，粘到他耳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桃朝他笑了，心中却忍不住自嘲：反正她就随问问，图个心安。她是他的妾，终究无望抬为正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夜从尸山血海中爬，一路辗转，再投奔族亲，最后被卖裴府――她便再不信任何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桃没答，只是默默伏在他的肩膀上，竭力忍住盈盈的泪。裴知见状，柔声唤她：“灵叙，不急，你不用说。”说罢，他拿起桌上的瓷盏，浅啜一。

        桃听着，双臂紧环绕他脖颈，微垂，随了声：“嗯。”说罢，她凝望窗外，仿佛能及到庭院中那片晴空、阶上的柳影与馥郁的庭花，似置在昔日的朱门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待放凉了些，成了碗教人消夏的酸梅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要信我。”裴知见桃闷闷不乐，轻拍她脊背，“我也会信你。”譬如从前她和知远的事，他从不过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久，桌旁的酸梅汤见底，将苦夏褪去，转白昼将息，秋黄浸染天幕，天边的月渐盈。

        桃没有闪躲，“郎君，以后，真只有我一人么？”嘴上这么问，心里却在想：散的作用不过如此。他若真心喜自己，为何这礼办得如此简朴，像随意应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