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苍野接过酒杯，看着宁蕴给他斟了一杯，又给自己满了一杯。“便试试这合卺酒的味？”宁蕴笑着与他碰了一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躲了这十数年，人生有几个十数年？终于还是不该躲的。生是宁家女儿，又是这样的份，便容不得我在尘土里打过日。”宁蕴说着，站了起来，整理衣裳，然后看着陈苍野，笑了一会儿。“吃不吃桂花糕？这里，有小厨房。母后给我留了许多香料来。你若要吃，我便给你了来。你若吃，我便每日都给你吃。你还得学会了，回给小柔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苍野抬手去宁蕴的泪，叹息：“不如何，我在你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千岁和李保林终于还是拗不过，听了母后的安排，将这寝殿拨了给我和你。谕旨还没来，但是还是死不了的。”宁蕴笑着，抚摸陈苍野的脸庞，一地用手去描摹他的五官。多么俊的脸，烙刻在她骨里的脸，艳惊四座的才俊，他应当得到荣耀与安稳百年。

        二人再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君，我话还没说完。”宁蕴将酒壶放了一旁，偎在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好久之后，还是宁蕴先说话。“鸣云没有了，倒有一片冰心。你这个紫的琴还没有名字。”宁蕴在他耳畔耳语。“便叫它冰心吧。”有人的肝胆便是冰鉴一般亮昭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尘玉妻。”陈苍野。

母后说不过我，父皇来了。父皇问，映雪吾儿，若让你舍弃一己之，献社稷，如何也？我说，天人之福祉都是重要的，包括宁蕴的福祉。我愿意天人都得到福泽，喜乐绵长。父皇也说不过我，叹着气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愿留卿住。”陈苍野一喝完，看着红宁蕴将酒喝尽了，小脸涨红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以预见是个太平盛世。陈苍野叹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，宁要奉国，宁蕴不必，陈苍野也不必。你好好地袭爵，辅助太殿，会成为千秋万代的第一等名臣的。”宁蕴。“我不宁蕴，会有其他人来替我宁蕴，会有人来替我你的。我说了福泽世人，你是世人，也会得幸福的。”陈苍野怔了片刻，算是听懂了她的话，一时连呼都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，夫君。”宁蕴笑起来。“鹤夫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天命不可违，天命不可违。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，‘以奉国’。”宁蕴。“父皇母后虽然心，但是九千岁看不去，无论如何，宁还是要牺牲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怕见不得许多的每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能喝，喝了就乱说话。”宁蕴。“哎，我说，鹤，我们都喝完合卺酒了，这算不算就是夫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陪我喝酒吧。”宁蕴将案几上的一壶酒取了过来，居然便是那一壶帮着红绸带的合卺酒样品。“这酒原无毒，效仿了咱们清香楼里的‘留住’制的，母后说要让你选，没想到真是瞎选。这会儿将酒力减去了七成，我们倒是可以作为合卺酒喝喝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宁蕴叹气：“你日后若是随我去了，我与圣上论证的那一番理便破了。所以，无论如何你不许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夫妻了。”陈苍野轻轻。

        宁蕴顿了顿，笑着说：“父皇和母后都沉默了好久——就如同他们将我关在里、尽日沐浴焚香斋戒、诵念经文祷告天地已月余那么久——终于，今日晨起，我还没醒来，父皇便在我寝里等了许久，见到我醒来了，便问我：‘蜜儿，朕这江山，你所的这世界，将如何也？’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也没想就说，如我所愿，福泽世人，国祚绵长。”宁蕴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，让我和他再好好别，再见一面，再去奉国可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