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四二）亡羊补牢

        她本来打算不打搅他休息，先回去看看敬亭那边的状况，轻轻地独自起床，穿好衣服，临chu门时又有些放心不xia，又转回来再看他一yan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他正装睡，或是半梦半醒地有些任xing，将她抱回床上，翻过被zi裹着，一整只兜在怀间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要走。他呢喃着说了好几遍，她才听清。昨夜的风liu韵事最后都化成清甜微酸的梅zi味，在yu言还止的she2尖重新焕发，yan睛想xia雨了。她一dian都不想离开他，就像每次发现假期一不小心溜走，又要回去上学，心里说不chu的烦闷。

        温nuan的怀抱像梦巢，藕断丝连地缠绕。她不忍直说回绝他的话，行动却决绝，巧妙地再从他怀中逃脱一遍，像从他shen上掰xia来。夜se似细丝消逝，一抬yan，曙光的清辉落满shen。

        早晨的天气骤降成秋的冷意，在室外走了几百米路就gan觉鼻zi被冻僵。回到家，熟悉的玫瑰香shui味才让嗅觉解冻。

        电视在放老《三国》。这是敬亭的xia饭剧，小钟也跟着看过好几遍，许多经典qing节都已倒背如liu。现在又放回开tou，董卓jin京倒行逆施，满朝臣僚噤若寒蝉，敢怒不敢言，只有一个袁绍，敢站chu来与他叫板，ba剑dao“我剑也未尝不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印象深刻的名场景。但她似乎从未看得像今天仔细，才发现此时的袁绍很漂亮，作为一个很快xia线的pei角，甚至帅得太超过，喧宾夺主。成捋的络腮胡更反衬chu眉目的清秀。纵然后来官渡七十万大军“优势在我”，败名刚愎，当年也是豪气gan1云的少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钟看着电视ru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回来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斜倚沙发、半睡半醒的敬亭听见动静，忽醒过来，细细说dao。然后，她木讷地转tou，找寻小钟。小钟没有睡足的脑袋隐隐作痛，一时竟有种音画不同步的错位gan。

        像回到敬亭还是家庭主妇的岁月。她的日常就是被不同的琐事切碎，像冷藏室的葱末，永远是准备好的，也总被遗忘。悄无声息，仿佛被遗忘是准备好的宿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钟看见她yan角因彻夜未眠而生的细纹――听起来像套路作文里陈词滥调的一笔，时光liu逝，小孩生长，母亲变老总是不可避免的事，小钟也不可避免地gan到心酸。两个人吵架的很多次，委屈抱膝，气到发抖，蒙在被zi里痛哭，所有场景都历历在目，她曾几度满怀愤恨不甘直视敬亭的yan睛，竟然都完mei错过岁月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。憔悴的yan神倦倦说dao。敬亭勉qiang挤chu一抹笑，略带迟疑和讨好，似极力表明，不该说的话她会忍住不说，小钟依旧可以安心留xia。小钟是自由的大人了，她无意再像guan教小孩那样guan教她。ganqing的事她自己衡量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大带来的不仅是自由，也意味着她从被guan教，被照顾，变得也需要去ti贴、照顾别人。不只是猫猫，妈妈也是另一种易碎品。敬亭不想说她，只是由衷地有些落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她鼓起勇气答，而后故作自然地放xia包，坐在敬亭shen边，又dao，“这一版的嘴哥，是不是太漂亮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袁绍本来是家里四世五公的贵zi，撑得住这扮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才说话，敬亭不习惯小钟shen上陌生的香味，冷不防打了个pen嚏。小钟后知后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亡羊补牢，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    敬亭rou着鼻zi转移话题，“你吃饭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将近十dian，不上不xia，不知敬亭想说中饭还是午饭。上一次吃饭还是昨夜大钟给她zuo的夜宵，十多个小时滴shui未jin，摸一摸肚zi，又饿成瘪瘪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几的角落放着一个拆封的菠萝包，只咬了一小kou。想来敬亭也没胃kou吃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钟摇toudao：“没吃过。你想吃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们dian外卖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直觉告诉小钟，这不是个好主意。潦草的打包盒会更败坏家的gan觉。

        敬亭自言自语般dao：“随便nongdian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来到厨房，打开冰箱，随koudao，“昨天买了那么多菜没有人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话说者无心。敬亭行事思路抓大放小，小钟却容易矫qing，容易钻niu角尖，容易轴。细数来母女起矛盾的真因，大抵都是敬亭不拘小节，小钟就mingan地受伤。现在小钟也知dao敬亭无心，话dian破了，却不能不唤起负罪gan。

        昨夜没回来就好像背叛了妈妈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有dian难过，却不敢奢望她的关怀，习惯她只当一个我行我素的小孩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钟默默走到shui槽边淘米煮饭，择菜洗菜。青菜的genbu冻伤，冰棱像玻璃渣般结满菜叶的feng隙，枯萎皱黄的外层剥去就不剩多少。隔夜豆腐细闻有gu酸味，她不相信自己的gan觉，也叫敬亭来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已经坏了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敬亭摇tou，她觉得nen豆腐的豆腥味本该如此，“你不想吃就丢了吧”，转yan就回tou继续切洋葱。小钟忽然注意到她古怪的切法――将整个洋葱分成四ban，把圆弧的一面放在砧板上，刀刃沿着切开的斜面一层层削。她不断改换摁住洋葱的角度，切得很慢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钟将她手底的洋葱翻成平面朝xia，“一般人都这样放，它就不会跑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