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家骏脸上的醉意和玩世不恭瞬间凝固了。他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决绝的、近乎划清界限的回应。那只被陈渂钦攥住的手腕僵在半空，另一只手里的啤酒瓶差脱手。他脸上的表先是困惑，继而闪过一丝错愕，最后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想回，不想让后这个醉朦胧的人，或者更确切地说，不想让这浑浊江里任何一个可能的倒影，窥见他此刻面的动摇与狼狈。那手指带来的像藤蔓，缠绕上来，勒紧他试图维持的冰冷外壳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船继续行驶，面上灯光依旧，倒影与现实混杂成一团，无法分清真假。只是这一刻，陈渂钦没有回。他想，可能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的孤独，只是还没有完全放弃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渂钦的心脏猛地一撞，像被重锤擂在，血轰然冲向四肢百骸。他几乎是凭着一种被侵犯后的本能反应，倏地转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，准地劈开了刚才还粘稠暧昧的空气。他底那层冰封的寒意骤然加深和扩散，仿佛之前所有因酒和碰而升腾起的、灼人的度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、切断。他到一种奇异的离，仿佛灵魂从那个肮脏的、彼此利用又彼此沉溺的漩涡里暂时挣脱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系傻。”      (你真是傻。)      何家骏低低地说，声音闷在腔里，听不绪，更像是一句无意识的呢喃，飘散在呼啸的江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结艰难地动了一，发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，慢慢低，避开了陈渂钦冰冷刺骨的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人就像海上的两只孤舟，只有在偶然的碰撞中，才知自己还活着。

嚟冇得救。”      (真的，冷得没救了。)

        何家骏不再说话，随意地喝着手中的酒，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。船上的喧闹声依然回在空中，仿佛他们已经被抛弃在这片无的域，永远无法靠岸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歉意，更像是一种危险的警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已不仅仅是言语，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官湿而沉重的压力，挤压着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空气，充满了原始的、无法抗拒的诱惑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寒冷的江风中，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，他们之间这种扭曲的、互相取又互相伤害的关系，早已在无数次的肉纠缠和言语试探中，变质成了某种远超纯粹生理望的东西。那东西更危险，更沉重，也更令人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把攥住何家骏那只还停留在他颈侧的手腕，力大得指节泛白，不容分说地将对方猛地拽向船更外侧、更无遮无拦的角落。船破开面，风陡然变得劲而寒冷，带着江特有的咸腥和湿冷，猛烈地灌他们的领袖，瞬间乱了陈渂钦额前的碎发，也散了何家骏中片刻的迷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冇”（没有）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唔可以冇靠咁近。”      (你能不能别靠这么近。)      陈渂钦的声音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，甚至带上了一丝惯常的讽刺弧度，但那平静之是汹涌的暗礁。“你用我当工，但我都唔会再当你系男朋友。”      (你拿我当工，但我也不会再把你当是男朋友。)

        何家骏的语气黏稠得如同化开的蜜糖，又带着一种类似金属摩的低沉质。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，缓慢地刮过陈渂钦的鼓膜，钻他的神经末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郑完松？”（你上完我就想走？）何家骏突然嗤笑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渂钦的嘴角瞬间抿成一条僵的直线，颚的肌肉微微动。他迫自己维持着望向江面的姿态，颈后那片被碰过的肤却像被燃一样发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渂钦没有回应，只是再度望向那片渐渐升起的雾气，他知，何家骏的现，早就不是偶然。他只是站在这片虚伪的世界里，望着彼此的背影慢慢错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咩意思？”      (什么意思？)      何家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这没没脑的歉得有些发懵，手腕上的疼痛让他皱起眉，因惯微微前倾，几乎要撞陈渂钦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要唔要我帮你，算啦，唔好啲事搞到咁恶心？”      (要不要我帮你？算了，别把事搞这么恶心？)

        何家骏抬起，试图看清对方的脸，但逆着光，只看到陈渂钦中翻涌，如同此刻江面暗般的怒意与挣扎。那神太复杂，太汹涌，何家骏一时没能完全解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唔好意思。”      (不好意思。)      陈渂钦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，沙哑得厉害，像砂纸摩着木，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某种被到极致濒临爆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