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蚀骨的痛楚、被全世界背弃的冰冷孤独、无数个在福利院学到的关于“活去”的残酷课程……此刻并没有翻涌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们沉在记忆最深，覆盖着厚厚的冰层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之间，隔着的不仅仅是几个月的时光，更是一条由谎言、背叛和一个孤儿绝望的求生本能冲刷而成的、无法泅渡的湍急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深褐的瞳孔里，清晰地映我此刻的倒影――不再是那个蜷缩在风暴中瑟瑟发抖、渴望依靠的女孩，而是一个站得笔直、神沉静如古井、穿着过时衣的书店店员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亲手埋葬了过去，在废墟上重新长的、沉默而韧的生命。空气凝滞得如同固，时间仿佛被拉长、冻结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，我轻轻开，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，像深秋无风时结了薄冰的湖面：“景皓，您需要帮忙找什么书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景皓在问我生活，我用工作来回答他！我不想再和他产生任何交集！永永远远！

        话音落的瞬间，仿佛有无形的尘埃簌簌落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，像被风熄的残烛，倏然彻底熄灭，只剩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一，似乎有无数的言语拥堵在间，关于解释，关于歉，关于这几个月的寻找与煎熬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但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！我不信他，我不想要他了！

        但最终，他未的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那条苍白的唇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极轻微地了一，目光像沉重的枷锁，在我脸上停留了漫长又短暂的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神复杂得如同在阅读一本写满错误、却再也无法修改一个字句的绝版书卷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他沉默地转过，直的背影在温的书店光线里，穿过一排排沉默的书架，走向那扇玻璃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门上的铜铃发清脆又孤寂的一声轻响。他的影门外动的光影和人，消失不见，如同滴汇大海。

        书店重新恢复了宁静。阳光在书脊上缓慢地移动脚步，像一位温和的访客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依旧站在原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《荒原》糙的封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心脏深，最后一丝因他骤然现而绷紧的弦，悄无声息地松开了。没有预想中撕裂的痛楚，也没有解脱的虚脱，只有一片澄澈见底的平静，如同风暴肆后，天地初开时那广袤无垠的、空寂的蔚蓝。

        尘埃落定，再无回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重新踮起脚尖，稳稳地将那本厚重的诗集推回属于它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