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止住哭泣，屏住呼，紧紧盯着他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歉，是为了别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夏以昼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听着这些话，看着平板上那句破碎的“对不起”，再结合那天清晨他绝望的神、背上新鲜的抓痕，以及他近乎自毁般承认罪行的样……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，指向一个让她浑冰冷的真相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溺之人，在失去意识前，会本能地缠住施救者的，哪怕会将对方一同拖深渊。他对她的，就是那种在绝望中生的、不顾一切的求生本能。他无法停止靠近她，哪怕明知是错，哪怕会毁掉一切。

值，似乎……心里压着很重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终于明白，自己就是他所有痛苦、挣扎、而不得、悔恨交加的源，也是他在意识消散前，唯一本能呼唤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意识到一个令她绝望的可能。夏以昼的重伤不醒，或许不仅仅是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……你没办法……完全地讨厌我，对吧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是为自己如此自私，想用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，在她生命中刻最惨烈、最无法磨灭的痕迹而歉；他是为想到自己若就此消失，会让她承受失去“哥哥”的痛苦而歉；他是为自己那些藏在兄妹深表象，心积虑的靠近、小心翼翼的碰、以及无数次借着“哥哥”份行使的、饱私心的占有而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，气息微弱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后的执拗：

        他用尽全力气，抬起那只布满针和淤青、微微颤抖的手，笨拙地、小心翼翼地，想去她脸上的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她的睛，苍白的嘴唇扯动了一，了一个极其虚弱、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、近乎破碎的释然和……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、仿佛在确认某种“值得”的庆幸。那笑容里混杂了痛苦、疲惫，以及一种“还能见到你，而你似乎终于看懂了我”的、复杂难辨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，指尖冰凉。就在这时，她觉到掌心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缓缓抬起，再次看向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。泪依旧在，但之前的恐惧和单纯的愧疚，渐渐被一种更复杂、更汹涌的取代――是震惊，是了悟，是难以承受的沉重，还有一种……无法言喻的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呵护，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，那种想要独占、却又因份枷锁而扭曲变形，最终酿成大错，并将自己也推绝境的、绝望而痛苦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醒了。剧痛袭来，但他似乎觉不到，只是怔怔地看着她，看着她的泪，以及她中那份仿佛悉了一切源的复杂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模拟舱失控，当死亡的阴影真切笼罩来的瞬间，他是否在无法逆转的理坠中，也看到了终结那无尽痛苦意的可能？那声“对不起”，也许不是因为那一夜的冲动――那本不是什么冲动，那是他理智彻底崩盘后，清醒的沉溺、自知的放纵。他从不后悔那个夜晚，因为他的早已满溢，他的理智早已无法支撑他继续扮演那个无无求的“哥哥”。他宁愿在罪恶中拥有片刻的真实，哪怕之后是万丈深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动作很慢，很吃力。指尖终于碰到她湿漉漉的脸颊，带着病房的凉意和一丝虚弱的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无比确认一个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夏以昼的睫颤动了几，像是挣扎了许久，才艰难地掀开了一条隙。视线模糊，聚焦缓慢，最终定格在她布满泪痕、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了悟的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