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音机里的歌声继续在耳边缠绵，葛正庆仿佛能看见那个瘦削的影，不是在月光，而是在泛着腥膻光，堆满了鱼类脏的产市场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楼上，罗飞虎和秀娟两起床了，哒哒哒哒的走路声透过薄薄的天花板传来，蒲渠县照常迎来了它的早晨，而这是属于葛正庆的第一次天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工作都是谁的啊，你说卖卖菜还行，可放望去整个地方，哪儿有她这么年轻的女孩这个的，还是个漂亮丫，成天在鱼堆里搞得一鱼腥臭，别人家的姑娘就算是会宰鱼，因为这个，也不见得愿意天天往里钻嘛，不都是去学些什么容发，而且之前，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，去年吧，有一伙人喝了几，对洗脚城里的姑娘动手动脚，阿禾去拦了，结果挨了一巴掌，秋麦那会儿还没成年呢，本来在外等着的，听到动静直接就从垃圾桶里面翻一个酒瓶杀了去，给人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见她如何站着，或许微微弓着背，因为她的背有一驼，不是畏缩，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，她的驼背与青期长时间站立在杀鱼台后劳作兴许也有莫大的关联。她的脚边，会是哗哗着血的沟槽，面前案板上是瞪着死气沉沉的，鳞片反着棚冰凉灯光的鱼。她刀时是什么样？是利落得近乎冷酷，刮鳞、剖腹、掏脏，一气呵成，脸上什么表都没有；还是把鱼当成了那些接近禾的男人，每挖空一条鱼的腹，就是在除去一个失去的可能？

        葛正庆翻了个，把脸贴在收音机上轻轻磨蹭着，紧跟收音机里沙沙作响的演唱声，断断续续地哼唱着偏离正轨的曲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得极其，甚至能闻到那扑面而来，烈到令人皱眉的鱼腥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，秋麦的格很怪，不是普通的孤僻，除了她，她对谁都冷冰冰，尤其是对她边现的男的，一旦超过她认定的限度之后，她就有意见了――而且这丫相当“歪”，十六七岁就跑产市场给人宰鱼。

        罗飞虎收拢五指，把手举到脑袋一侧，一打开，了个碎裂的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葛正庆复又睁开，倒带将歌曲调至开重新听了一遍。他对秋麦的兴趣在得知她的“奇闻趣事”过后更甚，已经到了一种堪称烈的程度了，他放纵地想象着那样一个女孩儿如何为了怒发冲冠，拿着酒瓶就敢和人打架，罗飞虎说得不保证完全是真的，事发后的传言避免不了有夸大的成分，但这不影响葛正庆的思绪随着太阳的攀升而在窗外的天空上乱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啊，来这儿的哪个不知禾边有个狼崽似的丫，那帮人本来就是欺怕的主，真对上那么个疯的，别看年纪小，诶，他们还就是因为她年纪小，哪个不怵她几分啊？今天为了耍酒瓶，明天没准啊，就是刀斧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十六七岁的陶秋麦，该是什么样？肯定比现在更单薄，套着不合的胶围裙，袖挽到手肘，一截细白得与周遭格格不的手腕，青筋凸起的手里攥着的不是酒瓶，而是一把磨得发亮的刀，那是造就她手上疤痕的罪魁祸首，让她和一个亡命之徒有了糟糕的相似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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