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孙俩早有了默契，拱一说，谢馥也就顺着墙边放的一把太师椅坐了。

“张离珠在义募，这等博名声的买卖由他来是刚合适。不过杯车薪，这一银钱怕还救不了几个灾民。朝廷不放银吗？”

谢馥低眉垂首，也端了茶起来。

小扇样的睫颤了颤，睛抬起来略一打量拱，见他眯着睛喝茶，忽然一句。

谢馥一五一十地“交代”来。

“咱们府上的茶，还是去年的。”

门开了，丫鬟们奉茶来，拱顺手一端，便开始叨咕。

过，只等到氏忽然没了，才被接到京城来。

他现在也就把玩把

听闻当今皇爷还没登基，龙潜裕王府的时候，张居正与拱同为裕王讲学。

这都是裴承让有钱的时候的混账事儿。

拱气得胡：“天底真是只许他一家骄奢淫逸，要叫别家都喝西北风去！”

往年在城里吆五喝六、耀武扬威的小混混裴承让，这会儿也有气无力地靠在城墙面。

“说到底，淮安府闹患，他们一家什么事儿。一个半大小姑娘也往里面瞎掺和。就那一己银，能办什么事儿？”

那灯心草可不是一般的灯心草，仔细看，草上还给镀了一层金。

火辣辣的日钻云层，才被淹过的城池立时又被照得一片惨白。

白晃晃的太阳开始西沉。

瓢泼大雨连绵半月，才止息了不久，天公开了颜，终于渐渐放晴。

城墙，被大冲没了家宅的灾民们三三两两，或坐或仰。

拱茶喝到一半，顿住了，将茶盏放。

拱也起来，直接坐在了茶几对面的椅上。

淮安府，盐城县。

老早以前，拱就说过了，张居正这一狐狸，待人待己那是两套规矩。

是以，胡给这张居正取了个别称，只有他们爷俩知，叫“张大虫”。

他满脸泥黑，面黄肌瘦，仅有一双眸亮得仿若黑天里的星星，嘴唇裂起，叼着一灯心草。

“你在他们府上喝了什么茶？”

谢馥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谢馥想着那茶的事，也不过是顺嘴一提，最后还是绕回了淮安府灾上。

“一盏铁观音，一盏大红袍，一盏西湖龙井，都是今年刚上的新茶。”

城门大开着，却没人走动。

“还在朝上扯呢。”拱摇了摇，“那么多张嘴巴都等着吃东西，朝堂上这一帮，都是想从死人咙里抠钱来，往自己兜里揣。”

她亲见着拱宦海的沉沉浮浮的这五年，倒觉得跟这一位外祖父，比自己亲爹还亲近。

拱长长叹了气：“阁里还有个李芳跟我作对，这会儿掐着不放银。有什么办法？”

谢馥皱眉：“我回来的时候，听见市井之中已了言，淮安受灾最重的盐城县，已是饿殍遍地……”

张居正不许裕王有半的奢靡之举，拱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老好人，没想到末了一看，好家伙，张家那个好酒好肉，真叫个奢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