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孙天羽拨了拨炉中的炭火，让它烧得更旺些，然后脱棉袍，盖在丹娘肩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丹娘拉着袍角，勉掩住腰腹，怔怔望着门的棉门帘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别担心，他明天才走。」孙天羽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中，慢慢：「哭什幺？他不是好端端的幺？英莲要留在你边，这荒山野岭能有什幺息？就是读书又有什幺用？他爹爹读了一辈书，到了也就是个童生。封总是朝廷要紧的人，有权有势。英莲跟着封总，要不了几年就能飞黄腾达，不比在你边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知你舍不得儿，但有这幺好的机缘，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。你若真心为英莲好，就让他安心服侍封总，将来英莲人地，你就明白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丹娘捂着肚，睛看着虚空中的一，怔怔：「我不知什幺福分不福分的……你说，英莲将来会不会变成他那样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谁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那个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孙天羽意识到她说的是刚才那个尖声说话的太监，于是讷讷地闭上嘴。他原也知，这事终瞒不过丹娘。唯一的儿被人阉割，成为不男不女的太监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房沉默来，丹娘披着棉袍，依在孙天羽上，两只纤巧的莲足着，白白的，又冰又凉，彷佛白玉雕成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坐了多久，炉中的炭火突然轻轻一爆，厚厚的门帘掀开一角。人未至，一媚人的香气便扑面而来。待看清来的影，丹娘张开，惊叫声到了又僵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个小的影。上是件银红缎面的夹袄，领袖镶着一圈蓬松的白羊边，工致，腰收得极窄，虽然是件夹袍，看上去却丝毫不觉臃，反而显得玲珑可。是条碧蓝的湖绸褶裙，行走时，裙摆涟涟而动，彷佛一泓碧。

        丹娘有些不相信地闭上睛，再睁时，那芳香的小影已经走到面前。羊间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，细弯的双眉被心修饰过，秀的双目顾盼生姿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巧的唇了鲜红的胭脂，像花一样柔。秀发梳成双鬟，细白的耳垂系了两只小小的银铃，在脸侧轻轻摇晃，发悦耳的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女孩静静站在那儿，眉枝如画，秀得犹如一朵菡萏。接着她嫣然一笑，小嘴弯弯翘了起来，「娘，不认得我了幺？」

        女孩唇角一粒鲜红的小痣像针一样扎在丹娘心，痛得她心尖搐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换上女装的英莲，就跟她两个女儿小时一模一样，甚至更。但她生的是两个女儿一个儿，而不是三个女儿。无论「她」生得多，都是一个虚假的幻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丹娘尽量抑制住声音的震颤，低声说：「谁让你扮成这个样的？快换了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女孩抬起手转了一圈，「这衣服不好看幺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英莲！你是个男孩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旁边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说：「她是莺怜，莺歌的莺，怜惜的怜，莫认错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丹娘迸泪花，「他是我儿，你们不能这样害他！」

        太监尖声：「你一个问了死罪的女囚算什幺东西！」

        丹娘浑颤抖，忽然闭上睛，绵绵倒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孙天羽忙扶着丹娘的背，一手在她着，等顺了气血，才掐住她的人中将她救醒，又取了盏茶喂她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丹娘彷佛被人了鲜血，茫然望着面前的女孩，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用香的小手抹去她的泪痕，「娘，有件事你要帮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拉起裙，一双红鞋，「帮我缠足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什幺！」

        太监咭咭格格笑：「封公公见你们母女小脚裹得周正，说你教女有方，让你把莺怜的脚也裹了。毕竟是母女连心，不用劳烦外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