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青的锦帕被她紧紧攥在手中，褶皱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提及杀降一事，女微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衢州之战，赵元帅一面领兵围城，一面以奇兵突南门瓮城，急攻而，俘虏元军甲士万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丞相夫人不知为他张罗了多少桩亲事，他一桩也不肯应，反倒日夜躲在军营里，岂不怪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徽州至江西，这一路行来，满地界都是孟开平的好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那女轻呵一声，追问：“怎么个奇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鼓作气上了边的车，放帘后便揭开帷帽，赌气丢在一旁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只当她听此名如雷贯耳，便捋了捋长髯，悠然继续：“饶州此地原先的长官乃是符光符将军。自徐寿辉、陈友谅接连霸占江西一片后，符将军兵权旁落，已无实权，但孟元帅据城后可不一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暗暗啐了自个儿几句，竭力平息了三分怒意，方才违心地回了句“无事”，抬却见张缨正笑地睨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看勾起了她的兴味，四张望一番，旋即刻意压低声音：“不瞒姑娘，这可是老我多方打听得来的――听闻这位孟元帅非同常人，不好女，好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这消息也不是全无依据，说都说了，他便脆梗着脖解释：“我有一老友，在应天城些绸布酒买卖，凡闹的红白喜事没有不知的。齐丞相的侄成婚时，许多人都传言新娘原该是定给孟元帅的，偏那孟元帅死活不肯娶，这才便宜了齐家儿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来后，立时将方才攻的饶州拱手让还给符将军，兼之予以兵权，命他好生治理民生。这位孟元帅年少有为，其名开平，名如其人，正是个开疆拓土、攻无不克的奇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女豁然起，怒极：“先生这昏话万莫再言！尽是无稽之谈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的？姑娘识得此人？”说书人不由奇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尖察觉到了不妥，以为她一个帏弱女深惧杀戮血腥之事，于是很快改换了风：“与之相对的，则是曹远与汤和二位元帅了。此二人气量深沉，品谦和，行军布阵颇为老练，说来有上将之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女默然许久，方才摇了摇，轻声答：“略有耳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从袖中掏几张交钞来，利落拍在条凳上，冷声：“先生收了这钱，莫要再向前行了。投奔亲友也好，应天养老也罢，只要记着一条――祸从。所谓断袖之癖的昏话不可再同他人多言，否则，必有杀之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无论如何也听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一派胡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多没理，不过是背地里的谣传，孟开平此人名声如何与她何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常与之作伴的唯有两位少将军，一个是丞相义，一个是赵元帅的小舅，此二人皆容貌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良心？”师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知姑娘可曾听过孟家军统帅的名？”

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跟谁赌气，有什么好生气的。当，她只觉得心烦意乱，千言万语堵在心却说不个由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奇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着斗笠赶车的燕宝见她面不愉，探来，关切问：“小这是怎么了？谁招惹您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洋洋洒洒，一气呵成定论：“此人沉鸷果敢，摧锋陷阵，未尝败北。不过嘛，实在心狠手黑。要说龙湾之战的始作俑者，正是这赵至。他俘虏陈友谅五千人，当夜便坑杀三千，主帅曹远连夜去信给齐丞相都未能拦住，真真气煞人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言既，那女猛地抬，似是闻说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。然而说书人等了半晌，她却又并未声，缄默不言，难知其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即使染了怒意，亦不忘客气尊称他，想来是家中教养极好的。说书人见状也有些脸，暗暗后悔不该随意兜嘴向外乱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自然，那红巾军中还有许多年轻将领，个个武艺超群，英姿发，至于与咱们最相关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都快看呆了，还不待他应诺，师杭转就走，连半刻都不肯多留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缨噙着笑，意味深长：“就连茶婆也跟我称赞红巾军有良心，不掳不淫，不似陈家军一般凶恶。阿筠，你说若当真到了鄱阳，见到了符光，他会不会让你再对孟开平有所改观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