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无音醉了，醉酒之人合该在醒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慌乱，然而事实上羞赧的却是谢灵徵，惊慌失措的灵君殿在枕边人醒来前便起整衣，简单洗漱，逃跑一般离开了府邸，任江风灌彻长袍、滴沾湿肤，他方略略镇定了些，能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旁的泥间僧等人闲谈。

妇人搂着她，小声斥：“离煞神远，知不知？”

泥间僧等几人互相看看，心知他去意已决，便也不再劝，换了话题，谈起不远那棵花开满枝的树。

女童仍瞧着萧无音挪不开，最终踮脚摘了一捧飞龙花，抛到萧无音的怀里，腼腆一笑，便往妇人声音传来的方向小步跑去。

谢灵徵却突然明白过来，萧无音昨夜对那白面不虞，并不是因为星敌视他，更不是嫌弃味儿腥臭，而是像这群鬼中人一般，担心他就此孑然远去，不留形影。

“宝儿！”远传来妇人惊呼，“快回来！”

谢灵徵走上前摸了摸女孩的小辫，继而走向飞龙树，足尖一，轻飘飘跃到树枝上，与萧无音并肩坐了，悠然笑：“你少亲近这些发，昨夜你不怕，我还怕了。”

萧无音不言，只是借着花枝掩映，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面颊。

川与灵河的交汇，那棵合抱之的飞龙树自天劫后，一遭开了满树花。

谢灵徵闻言，思虑片刻便摇：“我打算在此滞留至明年开，一时半会儿不会挪步，离开前我知会诸位，诸位不必焦急。”

镇定自若的灵君殿当即破了功，耳后微微泛了红。

他长长舒了一气，又兀自往前走了几步，忽然发现周遭一群大小鬼都散了个净。

萧无音把手中的飞龙花递给他，低声：“给

女童却眨着睛装傻，只不闻。

在那场酣畅淋漓的醉意中，萧无音对他说了许多他从未听过、也从未想过的言语，冰霜去，他听到、到那炽如火的意，他几乎怀疑秋在一夜间尽数褪去，岁月倒回盛夏，湿的夏风包裹着他，掠夺着他，使浑解数拥抱着他，连带这冰冷的躯都被唤醒，破土而生长起韧而旺盛的枝芽。

“鬼沉寂久了，便总想着要办喜事。”一旁一名中年男，“我们不像天上的神仙那般清心寡，一年三四百来个日，大鬼小鬼们恨不得每天都找个由举城庆乐。更何况灵君殿买了置了衣，大家都明白您的意思，便想在你走之前借机闹你一闹，保不准你在我们这儿成了家，便不走了呢？”

鬼视之为吉兆，一大早把灵君殿从被窝里醒，谢灵徵便随着他们往飞龙川去了。

泥间僧问他要不要去摘些飞龙花，挤着睛暗示他飞龙花别有妙用，他忙不迭摆手，无奈笑：“昨夜又是鹿肉又是鹿茸酒，今个儿便要用飞龙花，我看你们每天净想着怎么折腾我，这回我却不吃这一套儿了。”

他愣了愣，便立刻反应过来缘由，哭笑不得抬望去，只见白衣雪发的神仙遥遥坐在飞龙树伸展开的一枝上，上发上落满了丝缕般的花，长睫低垂，看着树冲他打招呼的女童。

路上他有些脚发飘，许是因为宿醉，又许是因为他尚未来得及从梦中落回实地，仍一深一浅地踩在昨夜的余韵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