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
        仔细回想，达达利亚因戏中节而忍不住发笑、跌倒在他怀中的时候，钟离的“心”却没有痛。

        病因何在？

        只恐秋凉送，捐弃箧笥中。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，一声声胜似裂缯与蛩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桂听后，沉许久：“原是如此。我先给您开个方，您先服用半月，之后再来看看药效怎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离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中时，已近黄昏。达达利亚应当已经坐上去往稻妻的船。钟离不知北国银行的职员是否把礼送到达达利亚手上，也不知达达利亚是将那木盒留在璃月，还是随带去了稻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闷煎药。药方上字迹潦草，但钟离能看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赤茯苓（去黑）、人参、半夏（汤浸，洗七遍去，焙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离曾与达达利亚饭后散步，路上二人遇见一株奇怪的甜甜花。钟离打趣：“这看着像是传闻中的仙草。”达达利亚笑：“你是不是还想说，只要我对着它唱歌。仙草就能成熟？”钟离：“公阁冰雪聪明。不过你是怎么知的？”达达利亚：“即便是小孩，被荆棘扎过一次，也是会知喊痛的，次他就知必须远离尖刺。更何况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柴胡（去苗）、前胡（去芦）、桂（去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再次约达达利亚去看戏，两人在戏中却无任何交。达达利亚坐得笔直，看戏中人寻亲落泪。戏后，钟离问达达利亚想。达达利亚：“很真实。”钟离问：“何真实？”达达利亚沉思：“吉日良辰，鲛珠化泪抛。即便是再闹的喜庆日，总有人在痛苦悲泣。世上不一定人人都能够尽笑，但必定人人皆苦。人的底就是苦痛、茫然与无助。”说到这里，他又嘲一般看向钟离，“你呢？钟离先生，你会受到痛苦吗？”没等钟离回答，达达利亚又笑着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是我说错了话，钟离先生不必在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桃仁（汤浸，去尖、双仁，炒各三分）、甘草（微炙一分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上八味，捣筛。每服三钱匕，一盏，生姜五片，枣二枚劈破，同煎至七分，去滓服，不计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离开不卜庐时，钟离问阿桂这药方的名字。以他的阅历，多多少少总会记得些煎药细节。阿桂的神躲躲闪闪，最后憋急了，只吐五个字：“兰因絮果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因絮果。钟离想，倒不是个吉利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叹儿女浮生皆一梦，这聚散二字总成空！

        药方有着安神的效果，钟离服药汤后，在床榻坠梦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周朦朦胧胧的，唱腔婉转不绝。钟离迟钝地看向左侧，达达利亚与他坐得很近，珠儿一刻也不转地看戏台上青衣怒骂明皇，笑得很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离只觉寒风侵肌，直愣愣从灌一窟极冷的浆糊，他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，又该如何面对达达利亚。茫然如一网蛛丝罩在他唇边，令他吐不半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响彻耳畔的，却是他腔那颗病变肉瘤的搏动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达达利亚看戏正神，丝毫没在意钟离在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离挣脱开无形的束缚，在幽暗灯光，剖开自己的膛。他看见一颗心脏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颗血红的人类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