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早前去宣室殿议事，未正二刻即需起驾明堂尽秋祀之礼，趁着午膳的空当御临昭阳殿，因时辰急迫，已换了天衮服与十二冕旒。

        偏殿寂若无人，花甲老翁隔帘切脉，又是满生汗。一刻钟倏忽而逝，圣驾默然上首，众人皆大气不敢。郑太医躬退去堂，跪地叩首：“启禀陛，娘娘脉息稳健，似有盘珠之形，许是信期将至，又、又许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又许是喜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齐齐一惊，饶是彭正兴见惯了大风大浪也禁不住心惊肉，他悄悄瞥了睛打量天颜喜怒，宇文序正襟危坐，玄衣衮服肃穆端严，玉珠十二旒遮蔽眉宇神，不怒自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……喜脉？”宇文序一怔，沉声缓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禀、禀陛，微臣不、不敢断言，”郑太医又一叩首，“脉主孕事，亦主月事，更兼痰饮、滞等症，臣不敢妄断言，还需日后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废。”郑太医登时住了，首伏地，再不敢多话，宇文序少有动气，厉声斥责，“是便是，不是便不是。你虚长若许年岁，竟是喜脉也不知，颠叁倒四掉书袋，只学了搪圣听的伎俩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明鉴，臣万万不敢，陛明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听着烦心，张便赐罪革职，左手衣袖一紧一松拉扯数回。转看去，南婉青坐起了，藕荷纱幔只放一侧，她不得越香帐之围，扯扯衣袖，温玉手摸去男人掌心，柔声劝：“陛息怒，太医署连月心侍奉，不论功劳也有苦劳。何况事及皇嗣，自该小心为上，御医言辞谨慎，陛应当嘉奖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沉着脸，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……”勾着手掌晃了晃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只好开：“起来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谢陛隆恩，谢娘娘隆恩。”郑太医可算抬起，颤悠悠跪地躬，不敢站直。

        南婉青问：“依太医之见，本并非喜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郑太医拱手：“回娘娘话，娘娘脉象圆而凤康健，常理当为喜脉，只是……只是娘娘月事久不至，而女信期前日亦有象，是以难断言。容微臣旬后再观，应有定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娘娘折煞微臣，”郑太医慌忙一叩，“请陛、娘娘宽心，微臣必当尽心竭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：“此事不得张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太医俯首答是，众人亦随之领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还记着我昨日的梦？”待医官告退，宇文序亲手扶着人倚去枕，分明帝王礼衣冕旒厚重繁复，南婉青一家常衣裙，行动更为自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