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杯冰,对方也是少年,年纪轻轻,手指翻飞,白皙修长,低温仍然稳定,罗德尔迷蒙地想着,是了,深雪之战的时候也是这样,蛰伏时冰花结上枪
,待到一排
弹打空,雪已蒸发,看这个年轻人的资质,应该很适合拿枪。
随即又把这个念抛
去。怎么会这样,唉,可怕的后遗症,真的改不掉吗?
罗德尔注视着杯底化未尽的安眠药渣滓,叹了
气。
06
王雪夜曾经说起家里已经搬到云端,既然是半个云端人,当然讲究土为安。罗德尔把厚雪踢开,
面僵
的尸
,
弹造成的空腔使她大半个肩膀都轰碎了。洛昂捂着伤
,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,他找了很久,才在混战后遍地的尸
中里找到她的
颅,少女的脸
呈现失血过多的灰白,
睛大睁,唇角微微抿着,脸
仿佛残留着死前最后一丝
绪,却很扭曲,看不
是悲是喜。
颅被冲击的力度
掷起又重重坠
,最好的
况也得是骨裂。洛昂小心地抱她在怀,长发拖拽在脚边,脖颈的血块渐渐冰冻。他脸上的神
也跟着冻起来,悲伤与忧愁长久地凝结在
底,从今以后,再也不曾改变。
枪还有最后一枚
弹,罗德尔拆卸
来,用那枚
弹向神志恍惚的狙击手换走了她的
,与尸骨埋在一起。
“洛昂,走吧。天亮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。”
他的脸上反光,睛里也反光,月亮圆而低,斑驳的黑块很清晰,像一张脸在
泪。
洛昂忽然开:“罗德尔,我的脸好凉。”
那天在云端的说法是大寒,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,一些人死在冷风中,另一些人等到了花开。
罗德尔放最后一抔土,抬眸,望对他
中一片浪涌的海,波澜粼动,
一秒就泼了
来,“是你的
泪结冰了。”
放在平日,他肯定会被笑,总是娘娘腔的约翰更要笑他比自己还不像个男汉,但此时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了。离开他们的不止是雪夜,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,都已经躺倒在血泊之中,他和罗尔德也未曾幸免,他的腰腹被
弹
伤,而罗德尔的
况更严重,肩膀被
弹击中,动辄牵拉肌肉,撕
衣
草草包扎也只是权宜之计。
“洛昂,你太善良了,如果不想痛苦去,你必须忘记。”
他兴许是见得多了,甚至有冷漠,把少年行军的厚绒帽
剥开,两片嘴唇微微抿着,往他脸上呼气,湿
的
温
着
肤,直到把两痕冰冻的泪
化开。可,仿佛
不尽似的,
在整个夜晚都持续不停地从脸上淌
来。
“我忘不了。”
他哽咽。白纸一旦染脏了就无法改变,就算再怎样一副明媚阳光的笑容,也没有办法
正常人的世界里。他在军营里度过童年,在硝烟中养
本能,除己以外,皆是敌人。每一个离开战场的士兵神经都会
度紧张,像一把随时可能走火炸膛的枪,既怕伤害到别人,更怕同伴在
前死去,他们中的大多数索
成为独来独往的雇佣兵,而洛昂也选择了这条路,磨砺着王雪夜曾经教过的所有技巧,把余生都投
到一场更为持久的战争中——是为本能与理
的对抗。
每一次闭上,他杀死的人,被杀死的战友,一切死于白昼的人尽数重生在他幽暗的梦中,一个不多,一个不少,撕咬他的灵魂。无数个夜晚,他重复着无止境的战斗,丝毫不敢懈怠,角
是王雪夜,是约翰,是罗德尔,是他在意的所有人,他是杀戮者,亦是被害人,扣
扳机的那一刻,杀死的或许是自己。
弹穿颈而过。血
惨烈地溅
开来,洛昂绝望地注视着自己的
颅如雨后的虹一样飞起又重重坠落在雪地上,像一只从
跌
的玻璃杯,自颅骨深
响起不堪重负的碎裂声。
太阳在雪夜中永不升起,他再也回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