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，堪称人生中的大劫。佛家有历经劫难，修成正果之说，吴征只觉吴府扛过了最艰难的时光，正果还说不上，也已结了累累青果。

        饺先上了桌，顾盼说不上有什么手艺，但是饺原本馅料都就调得极好，就着各酱汁一蘸，滋味甚。就连柔惜雪用了两颗三鲜的，又吃了五颗素茹鸡的，再来了七颗荸荠木耳的，越吃越多，虽是素饺，吃得倒是津津有味，胃近所未有之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多时蒸好了鳜鱼也上了石桌，吴征取腹最为的一块夹至倪妙筠碗里，见诸女频频来嫉妒的目光，隐然指责他偏心。吴征笑：“当时去抓于右峥的时候，大家都奈何不得他，只好请了妙筠手。早先就承诺了要亲手犒劳她一顿，一直到现在都没兑现，这算是谢她一路辛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哼，假公济私。”韩归雁鼓着香腮忍着笑，倪妙筠害臊时羞红起来的样实在太过可，不唯男，连女都想逗一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，雨中漫步。打着的那伞上面还有诗呢，啧啧，斜风细雨不须归，好调哟。还哄得有人每到一个地方就想吃鳜鱼。”冷月玦见师尊开怀，心也是大佳，舞动她那巧来毫不让人：“就是我知他自己的字儿不成，怕丢了颜面，还是央别人写的，也不知算不算真心诚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征脸厚，倪妙筠已然羞得想找个地钻去，听得冷月玦兴奋得已没大没小，气鼓鼓地起来去挠她的小腰：“从前不见你那么多话，敢……敢……我撕了你的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想摆前辈的威风，又念起将来终究要与冷月玦妹，架是无论如何摆不起来。想要还，这事上面怎么都还不过。越想越是羞涩，半是委屈，半是异样，仿佛自己变作个半大的怀少女，在路途间被小妹们取笑窦初开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弟知错了，求师叔见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冷月玦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击溃了倪妙筠，女郎捂着脸羞得再也不敢见人，只听闷闷的声音：“你们欺负人，都在欺负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惜雪从未见过门中弟这般胡闹，要是从前如此不成统，她不仅要严加训斥，更要重罚。光凭冷月玦这么没大没小，逐师门都不为过。而倪妙筠那气息奄奄，有气无力的徒劳抵抗，分明已深种，无法自。她一时恍惚，竟有种心中大石落地，再无牵挂之。胡思乱想间，忆起先前想方设法要让冷月玦嫁皇家，以在关键时刻能保存最后一分香火。不想冷月玦没有嫁给燕国皇帝，反而上了他的胞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又不自觉地看向吴征。这人几乎没有丁天之主的气质，乱世之中，让他屠戮城池无辜，威慑敌胆，他实在是不会去的。但这份人之善，让每个人都喜他，亲近他，对边人而言是巨大的幸运。冷月玦与他厮守，也算是歪打正着【嫁给皇家弟】。世事无常，造化人，柔惜雪愁百结。她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，吴征待她们又是不是真的真心诚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起从前一派掌门，满门心思地要救门派于火，还要百尺竿更一步，如今门派已在硝烟之中化作满地黄土，心丧如死的她才更关心起门人弟。她们开不开心，快不快活，而不仅仅是她们的武功又步了多少，修为又增加了几何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生于世，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已死，还想要继续活在世上，总要有新的寄托。她心中又大痛，忆起惨死的柳寄芙，郑寒岚，姜如等人，以及坐化的索雨珊，还有天阴门化作白地时的冤魂条条。当年在门中总是少了关怀，修行上又待她们甚严，以至于她们至死都未见此之乐。

        柔惜雪想着想着，缓缓合上双眸，她不敢打搅众人的游兴，只在心中默念着经文。手指拨过一颗一颗的念珠，念珠不是在吴府庵堂里的那串月亮，只是普通的佛珠，也没有刻着名字，只是那些名字早已刻在她的心里，永生难以忘却。

        玩闹了大半日，午后又小憩片刻，一行人才向青苏城发。了夜赶至时，城门将闭。他们宇不凡甚是惹，城门官不得不上前盘问。吴征亮了枚信：“烦请军爷拿去找丁太守，他自然知晓。我们住在有间客栈，今日天已晚就不去打搅丁太守，军爷帮忙捎个信，就说我们后日晨间再去叨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城门官接了信，见这枚金牌上正面刻着个【信】字，背面则是一座山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