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论于什么原因，吴征待自己的确不错。心伤，疗伤，再到种种布置安排，细细想来又何止是不错？简直是贴微。

        柔惜雪一时无可应答，章大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，令她忆起武功全失的惆怅，忙岔开话题：“这寺里规矩林立，僧人又趾气昂。主人有交代过，师太若是接受不得定要直说，省得受他们鸟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贫尼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？贫尼难过的是，佛光亦难普惠世间，在名山大寺，享誉盛名之地，佛门弟却是这般戾气势利……”柔惜雪叹息着，双手合十向着大雄宝殿方向低声：“佛祖座前，依然有宵小之辈横行，贫尼是为佛门到难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不是因为以天阴门掌门之尊，要沦落于此行打杂之事而心黯淡。章大娘一时醒悟，心中越加佩服。这座让她们临时容之所地偏僻，到了夜间黑灯瞎火，仅有大殿外的一盏油灯黄豆大的亮光，更不会有人到访。二人初龙潭虎，不免心澎湃，颇多。

        章大娘迟疑一阵，大着胆：“师太，不是属多嘴，有时候属觉得修佛这等事，不是剃度完，或者在名山大寺就是修佛了。有些贼……就算佛祖凡在他面前，他也要些坏事。属总觉得，持斋受戒有时是份约束，有时却成了掩饰。贼持斋受戒，仍是贼，仍会贼的坏事。属妄言，师太勿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的没有错……心中有佛，佛光，心中无佛，纵满仁义德，一样腹中无恶不作。”不怪柔惜雪心松动，经历了那么多事，比之从前礼佛甚诚这样的表面功夫上，她的悟更多：“举三尺有神明，修佛首要是心怀善念，不作恶，不欺凌弱小。哪里是剃度家，持斋受戒，或是中敬佛？你说的很好，贫尼哪会怪罪？贫尼想，佛祖也不会怪罪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谢师太教诲。”章大娘是个人，能忍住不在柔惜雪面前污言秽语已属不易，可说不这等话来。柔惜雪这一番话的确让她有醍醐灌之。吴征遣她来这一趟，虽是危机重重，可跟在柔惜雪这等人边，字里行间都有极大的理，于她而言，不论武功见识都大有境。

        柔惜雪一席话说完，不知是勾起心中疑惑，还是因不敬而心生懊悔，盘膝坐好闭目默念经文。这一夜不再有话，章大娘守在她边，待她沉沉睡去，也才一同安歇。

        夜的镇海城灯火通明。街灯闪闪，像繁星眨着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吴征走在街市，双目不着行迹地扫视八方：“镇海这里真的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上一回游历时诸女不喜白蛇传的故事，于是镇海城便匆匆而过，今日才算好好走一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倪妙筠微不可查地向右一指，两人在路拐了个弯。杨宜知狱，就算被成铁案，于于理吴征都要来一趟，火虎堂也必然好了【迎接】的准备。

        祝家的手近日频频在镇海城里现，这些怀绝技的陌生人必然引起地蛇们的注意。吴征的用意，一来威慑这些背后动歪脑筋的宵小，昆仑和祝家视为等大事，你们小心些。二来也是让火虎堂先紧张几天，厉白薇不是重伤卧床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且看看火虎堂缺了厉大总，还能否一切如常。三来虚实结合，叫人摸不着脑，总之自己不能随意在镇海城大庭广众之现。

        祝家的手们调地现，让镇海城的江湖帮派很是鸡飞狗了一阵。几日来一无所获，不免就有所懈怠。就算厉白薇还是紧绷着神经，手底办事的弟想要无时无刻像她一样，就人所难。再说寻人盯梢，明哨暗桩都少不了。对于此于右峥是大行家，否则怎能逃过无数次追捕？倪妙筠更是行家中的翘楚，否则于右峥又怎会被她盯得死死的，使尽了千变万化都逃不去？

        这几日镇海城里的帮派固然寻不着本没在城里现的吴征，反倒是自家的探哨被摸得一清二楚。倪妙筠熟悉了之后，镇海城就像在逛吴府的后院，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，这才领着吴征一探镇海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扬州六郡都是鱼米之乡，历来富庶。”倪妙筠悄声：“火虎堂在城里了二十年的帮派扛把，一定赚了不少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富得油，连肚上都是一层层的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