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衡同他们没有什么好交代的，只拣不要紧的况略说几句，谢过众人问，又多嘱咐了一句薛青澜也要住来，让其他三个弟安分一些，别招惹人家。

        薛青澜想起上午的玩笑话，唇角一弯，忽然听到墙一人笑嘻嘻地劝：“师也不必如此介怀，反正他们住两个月就走，总归是外人，哪有咱们同门师兄妹亲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太阳已落山，可夜还未至，天际是一片灰黄的暮，没有晚霞，只有无边的云翳。薛青澜漫无目的地远眺四顾，忽然想起昨日那琉璃般灿烂的黄昏，心想，离开了越影山，往后他或许再也看不到那样的夕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无意与纯钧弟再起争执，作为一个外人，现在闯去无非是平添尴尬，还是等他们散了再说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无星无月，是个阴沉天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衡在树幽幽地问：“星星好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勤和韩紫绮在薛青澜上吃过大亏，一听这名字就皱眉。韩紫绮十分不快，酸溜溜地：“也不知廖师兄究竟怎么想的，非要你照看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刚走到院外的薛青澜恰好听见这句话，脚步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唇边的笑意凝固片刻，倏忽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声音轻而微哑，其实语气平平，但在闻衡听来就有些委屈，他说：“没有星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衡朝树上伸手，：“那来吧，回去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青澜望着院墙端的一片树梢，脚如同被粘住，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，只能退后几步，在山际院外不远找了棵大树，轻而上，把自己藏在了半凋的枝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世间种种好之，朝霞夕阳、花秋月、缘分邂逅……原来都是这样可遇不可求，珍贵却又短暂。

        薛青澜活动了一僵的四肢，收起了所有散漫思绪，若无其事地对树的闻衡说：“师兄闪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暮褪去，寒夜笼罩了整座山，院落里渐次亮起灯火，山际院的来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，薛青澜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树上，一黑衣在夜里，似乎被山风成了不会说话的石块。

紫绮团团围住。这几日他的遭遇传遍了纯钧派，记名弟们素日与他关系尚可，韩紫绮尤其牵挂，是以一听说他搬了山际院，立刻赶来探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紧不慢的脚步踩着落叶由远至近，最终停在树，他没听见，也或许是听见了但没有分神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薛青澜雪白的脸在满目昏暗里微微一动，终于回神，眉梢角有了生气，迟缓地垂眸向一望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衡声音不大，但习武之人毕竟耳力好，站在墙外也能听得清楚，他没什么语气，再平淡不过地答：“有恩报恩，理所应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