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英有些惊讶，旋即将骆亦搂住，让对方埋在自己肩，“你这孩。人啊，不用什么时候都逞的，你想哭的话就哭吧，哭来了，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。”

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，骆亦一天打两份工，一份是在工地给人搬材料，工资日结，一份是在夜店当服务员。两份工资加起来，其实也负担不了昂贵的医药费。

骆亦先是僵着，然后轻轻发抖。

外祖母泪婆娑，几度想要寻死。

“我不知怎么谢你。”骆亦这个年纪的人，最不愿意的就是亏欠他人。

骆亦笑：“哥，你自己吃，我不需要这些，你都没多少钱，别破费。”

骆亦本来不好意思接，却被白英到手里，“都是工友，别跟我客气。”

是当年客人满座的“红妆”。

父母离异，一个早就不知去向，一个在沿海，不肯回来，也不肯寄钱。

为了让病重的外祖母得到更好的治疗，骆亦办理了休学，从江束镇来到静历市，外祖母住在医院，他在医院外面租了一张席一张被，每天晚上和许多家属一样睡在空坝上。

那人名叫白英，全是汗，看上去很脏。

白英得知骆亦为了照顾外祖母而休学，深可惜，每天带双份饭菜，甚至帮白英活，有时间还会去医院，陪陪那没有多少日的老人。

骆亦握着外祖母的手，恳切地请求：“您就让我尽一份孝吧。”

白英轻声：“小亦，你要好好的，外婆在天上看着呢。”

“这么小就来打工啊？”白英端来家里好的饭菜，“来，病号要多吃。”

这事之后，两人渐渐熟悉起来。

骆亦以前从未与白英打过交，现和白英坐在一起，细看才发现，对方有一张很清秀的脸。

不久，泪打湿了白英的肩。

外祖母生病之前，骆亦虽然也打过工，但从来没有过度如此大的工作，有一次在工地上实在是撑不住了，被一个比他结实不了多少的男人扶住。

亲人的不舍与药都留不住一个即将辞世的人，骆亦的外祖母在秋天离世。办后事的过程中，白英又赶来帮忙，担心骆亦想不开，还打算请骆亦到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。

当然，他自己也满尘土。

理好所有事，骆亦重返校园，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九中的助学金。

白英替他向儿请假，送他去社区诊所，忙前忙后，耽误了工作不说，还给他垫了就诊输的钱。

“我没事。”骆亦看上去并不是特别悲伤，“我了我为外孙该的事。”

念三的大半年间，白英比骆亦还紧张，时常将炖好的鸡汤或者鲫鱼汤端到学校来。

白英耸耸肩，“我没有学历啊。我小时候是‘黑’，‘黑’你懂吗？就是没有份，上不了学的。”

骆亦的英语当然好，脑更好，明白白英这么说，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宽心。

“你怎么也在工地打工？”骆亦问。

十四年前。

白英笑：“那你就教我英语吧。你英语肯定很好。”

“怎么不需要，你同学哪个不喝鸡汤不吃鱼？吃鱼聪明。”白英一边说一边将菜从保温壶里拿来，“你小孩家家，别心钱的事儿，这儿钱我还是有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