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仰，认知中的天空竟已不再，目所能及——皆是倒悬的海洋！灰楚的海面无限延展，那些絮状的白螺旋不知是风暴或是洋，天空似乎被压缩为仅仅是介于两片海的镜像之间。他猛然记起，自己曾在另一个梦中见过这景象，而且见过“那个人”……他的膛之中，仍保有那个人的名字。

他仍能够记住一个名字，只不过那不属于他。他猜想这几个音节的组合非常重要，便反复默念了几次，确保自己不会遗漏。

可是青年仍然只是微笑，尔后缓慢地举起右臂指向天空。

在这无法确定的目光中，他失去了语言。不过他明白，要与这翠的青年沟通，本不需要人类所约定的发音及其起所指的意义。

他看到了，真真切切地在梦中看到了。

翠的青年饶有兴致般端详着他，一个意味不清的微笑。这种笑容是极难把握的，它会让观者在瞬间产生自己被微笑者深切地理解的错觉，但即刻又将陷一种无名的困惑。因为你不能确定当他这样笑看着你时，是否将你视为与走兽飞禽都不同的“人”，还是说他也会将这欣喜毫无分别地投向蝼蚁或者死亡本。

远远地，他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自倒悬之海的边界飞来，像海鸥。那黑渐渐地扩大，仍是飞鸟的形状，只是它在闪光，反着来自界之海的夕阳的光芒，如一粒纯正的红宝石。而那红的反光亦远远地投在倒悬之海的银涛上。可是它不断地涨大，以至于后来大得瘆人，就算它离悬崖还有很远的距离，那峰峦般的躯也已经将其后的落日彻底遮挡。

，突兀的巉岩与矮丘。

翠的青年捧起他的右手，仿佛是轻柔地捧着一把盐。很奇怪，当被那手碰，他是没有觉的，既不冰凉也不温。

金属刃般的巨翼，有如海盐的两个系。长如街的尾巴，传说中足以使得湖冻结。那龙是听从翠青年的呼唤而来，它的躯足足有山崖的大半，因此只能四爪

他觉得这一切都有种不对劲的东西，安静得过于虚幻，因为除了浪涛与旷野的风，再没有别的声响。既没有鸥鸟的鸣叫，也无半缕人烟。这像是一个过于纯然的世界，古老到能够记忆的万还未降生。

落日不曾沉，星辰亦不上升，这仿佛是一个凝固在透明胶质中的黄昏。天地间徒然地放散着光，黑夜被永久地悬置，而将逝的白昼则动弹不得。

因此他对翠的青年开了，说那个人的名。

那是龙，一条活生生的红龙。

阒静而漫长的海岸线，只有一个渺小的影在缓慢地移动。

青年与他有着相同的面孔，金发，却是一双翠绿的瞳。他本能地知晓，这个人只是借助他的形来显现，除了这双祖母绿般的睛，其他皆是幻象。

翠的青年帮他褪右手那枚尖晶石银戒，重新将它在他的左手指。他不明白这其中有何意味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翠的青年。

青年笑着阖上双。

唯有风与海洋，仍享有无尽的变幻。

他向着一座悬崖上行，崖似立着一个人，亦或是一座塔。当他终于登上崖，才发现那青年早已等待着他。

沿海岸往南走，他两手空空，衣兜里也别无长，最重要的是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