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无语，只是从嘉靖轿中偶尔传几声细细的腻息。路上行人对我们也多是漠不关心，谁也不会想到，这不起的小轿里，竟坐着当今圣上！

        很快到了显灵，就如那晚一样，外寂静无人。不过，同样是敲了半天门，同样是玄玉开门，可他一看到张佐，就立刻大开观门，恭恭敬敬地将一行人请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邵元节闻讯迎，少年正缓步走向大德显灵殿，那日在沈篱胡同见过的丽人面带红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君臣礼毕，三人隐大德殿，只是邵元节临大殿之际，有意无意地冲我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张佐吩咐我和蒋迟带着几人留在院里把守大门，自己带着余众人也跟殿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他离去，蒋迟这才轻松起来，凑到我近前笑：「愚，觉如何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，如临深渊。这样的好事，还是少为妙！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习惯就好了，再说他也不常。」蒋迟似乎很满意我的觉，笑：「我说的好事，是皇上答应修缮显灵，并委了你我监工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太好了！」我喜动颜：「看就上秋了，风燥，正是大兴土木的好时候。明儿我就去工促他们准备征调工匠，沈篱那边也该开工了。」更兴的是，我总算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拜会邵元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工还是我去吧！」蒋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：「我不可想再和那母老虎待在一块儿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商议一番后，话题便渐渐转到了显灵上：「我小时候来显灵玩，那时候才叫破败不堪呢！就像大殿的，油漆早就脱落得几乎一二净了，上面更是写满了千奇百怪的留言，我还在上面刻了一句蒋东山到此一游哪！转不到十年光景，这里已是焕然一新，倒是往日香火极盛的普济寺却冷清了许多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蒋迟望着一轮明月爬上树梢，胖的脸上竟少有的凝重，这兴衰更迭在他中或许更有一番深意，能会到其中的奥妙，该是蒋家之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听说皇上幼年随父亲京时，曾经受过西域番僧的冷遇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蒋迟：「我爷爷那时是京卫指挥同知，还要受那番僧的气哪！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外地藩王，那些番僧怎么会正相看？可笑报应来得快，几天前

        ，皇上就说，佛是从外国传来的，跟中国人语言不同、衣服也不一样，大家为什么要信它？又说我朝历代先皇文功武治足以安定国，嘛要去信一个西方之教？当然，皇上自然说得文绉绉的，可就是这个意思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心中一凛，皇上前一句尚是韩愈「论佛骨表」里的言语，纳与不纳当在圣裁之中；可后一句却是自唐武宗的禁佛诏令，诏云：「我祖、太宗以武定祸乱，以文理华夏，执此二柄，足以经，岂可以区区西方之教，与我抗衡哉！」

        诏书一，立成法难，无数宝刹名寺毁于一旦，光是被迫还俗的僧尼就达二十六万之巨。

        看来皇上毁佛决心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