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并无。”璟书颇为怀念地托着腮角，“自我六岁之后，便再无那碗阳面了。”

“那便可多了。”男人笑笑，“每年阿婆都会给我擀一碗阳面，面条要拉得细细的，长长的，然后在碗底窝上一个溏心，说是寓意着顺利长寿，后来到了南风馆，每年兰锦他们都会给我准备好礼。”

“我家没钱，日常开销紧巴巴的，也只能靠着阿婆补补赚了些贴补，我在武馆外看了几次，都被老板凶巴巴地给赶走了，骂我小叫花…”

“此后，我便在阿婆的关照长到了六岁。”璟书看着侧一脸迷迷糊糊的小脸，目光沉沉，像是回到了幼时的时光，“阿婆孤寡，天生生不孩儿，所以她的男人门寻了新。然她的男人还未来得及抛弃她，便匆匆被那时的征军给征走了，再没有回来。”

“阿婆说，他大概是死了，那个在外的女人在他征后便坏了孕，次年天生了一个男孩，母两也就此被赶了青楼，而后却靠着阿婆的接济渐渐过了三年。”

“应该是三月，没有确定的日，方且这厢又过了多少年，估计他也记不得了。”

“…你的生辰是几时？”

“那我…那我明年给你…给你。”雩岑终是眯着嘿嘿接上了话茬，继而小脸突而变得皱巴巴起来，苦恼地挠了挠额角，“可是…可是我不会。”

“要他人的才好。”璟书哑然失笑，又忍不住搓了搓雩岑的发，“哪有寿星自己给自己长寿面的。”

“生…生辰有…有什么要的事麽……”

一个年近而立的大男人被小女看着哭成这样属实不是什么有脸的事，璟书心里一郝，极不自然地转移话题，谁知本就醉的不太能思考的雩岑也极为轻松地被转移了过去，支吾着想了许久，才磕磕巴巴回：

那是寒漠西边的一个小镇，贺阿婆说，她是在那日的黄昏捡到的他，好好一个尚未襁褓的小孩，便如此被人冰天雪地、赤地扔在一颗老树的树，也不知冻了多久，也许是他命不该绝，回去喂了一些汤后，第二日便奇迹地活了过来。

明明是清汤寡的素面，如今想来，却早已想不起味，可那份期待雀跃的心似乎还残余心间。

男人疑惑的目光扫过，便见小姑娘傻呵呵地挠着：“我只记得我第一看见玄拓的那日，他后的柳絮飘满了天空，像一朵朵白的云那般。”

“那可真好…”小姑娘咯咯一笑，继而努着嘴半晌转不过弯来，似是想了好久，才不好意思：“阳面…我没吃过，那是什么，可好吃？”

“自是人间绝味。”

“…我…我没有生辰。”

“神…神仙的寿命可长啦，每一年都差不多，有时闭关个十年八载，又有谁会去记…也许…也许只有人族会有罢……”

“那你今日可吃了？”

“可是我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。”

“只有自己的，才最好吃。”

“可是我还是每日都去。”

几度哽咽，璟书自己也不知，明明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生辰，却无端与雩岑讲起自己之前的事，明明他对兰锦也不曾袒自己留难之前的过去，然今日却若竹筒倒豆一般想将给她听。

“村里的人，骂我是孤儿，又或是阿婆老来不检生的私生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，那时我尚不懂事，阿婆白日时拿着扫把去驱赶那些嘴碎的小孩，夜里却给我边衣服边拭泪。”

璟书轻嗤一声，雩岑酒醉的眸依旧呆呆傻傻，男人低沉的绪略微好转，这才接着絮絮：

“所以我此后闲暇时便去镇上的武馆看他们练拳。”

“不过我想，也许是那个男人功成名就后再有了新，自然再也不会记得她们。”

“谁知三年后的某一个深冬早晨，有人发现那个女人抱着她的儿衣衫单薄冻死在了城北废弃的小巷里，那里居住的几个乞丐逃之夭夭，”璟书顿了一才继而说，“后来官府调查才知，那些乞丐抢去了那对母的衣，也不让屋御寒，两人便如此活生生地冻死在了腊月寒冬里。”

“一…一言为定。”雩岑依旧一脸傻乐地反勾上男人的小指，完全不知自己醉醺醺地答应了对方什么愿望。

“那便一言为定？”

“…嗯？”雩岑醉醺醺地哼一声鼻音。

“那便明年再学，很简单的，”男人左右又剥了几个花生，和着酒一通了嘴里，“我教你。”

“不哭不哭…”温的小手笨手笨脚地轻轻掉某颗淌至颌角的泪，更多却被男人捂住脸庞的双手阻隔在，半晌之后，才听璟书了鼻尖，缓过绪来，却转看见某双醉朦胧的杏眸撑着关心。

“你不知…”璟书捻着酒杯饮了一杯又一杯，眶有些红，却依旧秉着笑，“那时的我可淘了，别人骂我辱我，我且不觉如何，然我骂到阿婆上却是不行的，我为此气愤愤地去与人打架，却被人揍了个鼻青脸，我还记得那晚阿婆边给我药，边红着眶数落我的模样。”

雩岑满脸通红地眯着趴在桌上回忆，末了才看向璟书，慢吞吞：

“那…那你明年…明年自个呗。”小姑娘依旧一脸醉懵。

“我知，待我将这些拳脚都学会了，就可以为阿婆报仇了。”

“可是钱也买不到。”

“那我…那明年…我们去买一碗…等你生辰的时候…反…反正你有钱……”

“那你…未过过生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