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九半的时候，宁可来了。

其实并不一定要他来，这还算不上一个有难度的手术，在病房里就可以。但是他说，是。

宁可只轻轻地笑，“你说了很多次了。”

绿豆汤很清，淡淡的甜味里混合着煮得烂烂的百合微微的苦涩。冰得恰到好。忽然想起来，问，“那个，医院，允许在病房里放床吗？”

宁可顿一说，“我们，不了。”

宁可说，“其实也没有什么为什么，他没有错，我也没有，只是，有些事，他不能再接受，我也不能放弃，就是这样的。”

没有男孩愿意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几乎天天来看一个病人，替一个不是家人的男人陪夜。

千越想起来一件事，问：“一会儿，你的男朋友会来接你吗？天晚了。”

终于结束了以后，以诚仿佛是累极了，睡得很沉。

千越明白了，听着女孩轻描淡写的说着她失去的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
他常常看见这男孩站在走廊里，看着自己的手指，很专注。

宁可给床上铺上一幅新的细笔竹的席，正拿了净的布试着，轻轻地笑起来，“原本不可以吧。不过我找了陈医生特批的。他是专家，讲话有份量。算是开了个小后门。”她转过来，“你有多少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吧，有床睡总舒服得多。”

千越看着女孩温的脸，一遍一遍地说谢谢。

那一天晚上，千越一个人陪着他。

宁可微笑起来，“知。是我的绿豆百合汤，夏天喝很好，去尝一。”

宁可叫那伙计放床，打发他走，自己去把那床打开放好，千越过去帮忙。

宁可说，“不用，我自己来可以了。这床很轻的。给你带了儿吃的，去吃一。”

千越说，是，谢谢您。还是您给吗？

陈向东说，这是必须的。

千越站在病房外，他没有勇气去看，看医生如何在以诚的上切开，那种冰凉的东西，并且，还要在上那隐密的地方，接上一个袋。所有的隐私，在病痛面前，无从藏，以诚的心里，会有多难过，会有多难过。这一念让千越心止不住地一路沉去，那一种没有底的坠落。

宁可说，“不是这么说的。”她俯看看睡得很熟的以诚，“今天睡得很好是不是？”她说，“小时候，我曾有个哥哥，后来得了肝癌死了。才十三岁。那么小的孩，怎么就得了那种癌呢？妈说，可能是腌菜家里条件不好，每年总是腌上一大缸。爸怪妈天天腌菜，吃死了儿，妈怪爸没本事挣钱害死了儿。吵了许多年，越吵越心痛，可还是吵。

陈向东说，是。

千越说，“我吃过了。”

千越一惊，“什么？为什么？”他常常看到那男孩来接宁可，是个很阳光的男孩。

她手上拿着盒，后跟着一个公司的小伙计，平时杂的，搬了一张折叠的床来，很轻便的那种。千越诧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