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一来就能逃去了！这个法一定能行……一定能行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岁无多转过血丝密布的眸，连反驳都挤不多余的气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带上受害的女和老弱妇孺，他们的脚程有信差的一半就不错了。哪怕放火烧了所经的阴人藏地，假设悉数消灭好了，至好也就一半；夜之后，剩的阴人——随便想都有几百——起袭击营地，左右是个死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舍弃拖累，结果也不会更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岁无多和奚无筌的脚力，也不过略胜三名信差一筹，若他们遇袭不是阴人活动的边界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我们不能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岁无多的声音听来很疲惫，憔悴的形容也是，仿佛一夜间老了好几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得消灭它们。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岁无多是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到一个月，阴人已屠灭了万余人，制造近千名同类。照这个速度，整个天化阳世为冥照、遍地行走着嗜血肉的活死人，也就是数年间的事。或许十天半个月后，阴疫便已传东海，纵由此间逃脱，更有何可去？

        岁无多的法，乎意料地简单大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把硝药埋在通里，再用土方填平壕沟，放它们来。”他以竹筹在黏土堆成的地模型上比划。“所有人爬到峡谷端，待阴人悉数，咱们‘砰’的一声炸坍通，把它们困在谷中，待日一来——”两只手“啪！”一击，众人俱都了然于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若它们钻上的屋室怎办？”一人举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据我观察，阴人在打斗时虽也能掠窜低，一旦面临低落差甚大的障碍，却无法任意上。不过为了保险起见，从现在起，众人两两编组，从最低一层的屋室开始检查，确定没有能够联通外界的密门暗，再将门窗封死，我们住到第三层去。料想这个度，阴人也爬之不上。”大伙都笑起来。同行的妇孺也因为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，格外起劲，昂的士气甚至反过来染了奇的“恩人”们，没有多余的时间心力颓唐丧志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男眉飞舞的侧脸，奚无筌只觉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    前谈笑风生的岁无多，是前夜峡谷上，面如槁灰的那个岁无多吗？在希望灭绝、毫无生机的当儿，他怎能一转间又恢复活力，拼了老命想办法，还说服一残兵弱将卷起袖，神抖擞地面对绝境？

        负责计算结构的，是两名拏空坪的师弟，奚无筌与岁无多不数算，全然帮不上忙，只能信任专才。拏空坪的师弟带来了坏消息，却与屋室探勘有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，到现在才发觉怪在哪里。”有着学究般的冷肃气质、名唤曲无凝的矮小青年，指著一间屋室里的横梁鼓起，正：“有人在这儿埋了硝药，层的房间里不只一，虽未经计算，看来都是在结构的紧要，我料上每一层都有。这峡谷全由类似白垩的黏土所构成，质地松，一旦引爆硝药，后果不堪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