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但你觉得应该要这么，所以才欣然接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藏形谷的土质近乎垩膏黏土，峡谷上掘的屋室十分固，手腻，格外阴凉，利于贮。这间室甚是宽敞，应是储存布疋的布库，两人撬开箱锁，翻一地布匹，专拣质轻价、一扯不烂的来剪搓成索。怜清浅从小所用堪比皇室郡主，力远过奚无筌，顺理成章指挥起“筌君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似还小着他几岁，若与嫁作人妻的解玉娘同年，至多也就二十三四，说起话来却十分老成持重，只岁无多能在嘴上稳压她一，自然而然喊他“筌君”，这是对平辈中少者的称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左嘴角斜有一颗人痣，但在两人并肩而坐、几乎气息相闻的近距离，奚无筌才发现她的右唇之上，约莫在鼻翼斜的位置，也有一枚极浅极淡的小痣，非但不觉玉有瑕，反而予人巧的觉，与怜姑娘散发的气质不谋而合。果然真正的人绝非只一，而是无一不，只要在她上，什么都好看得不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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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若她来问，指不定奚无筌自己便说了，想想也没立场责怪密的师兄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听说你中了签。”怜清浅轻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笑了半天，渐渐止歇，怜清浅忽然开。奚无筌愣了愣，才知她指的是燃引信。“他信不过我的武艺，说若将引信交到我手里，计画定要失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著微晃的火光，她的侧脸如，的鼻梁和巴像以白玉碾成，剔莹得仿佛能透光。奚无筌必须用尽气力，才能不盯着她看。世间……怎能有如此丽的女？

        奚无筌突然激动起来：“怜姑娘，这可不是闹著玩的！且不说武艺如何，要在阴人齐聚的谷外燃引信，须得有必死的觉悟——”嗓一紧，忽然哑瘖。这些日以来，数着“还剩几天就要赴死”简直就像凌迟，时时刻刻都在削薄他的决心；到，他已不敢说自己有没有必死的觉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机锋捷，事却贴微，不以快利伤人，心宽大，冷静沉着；便以外貌论，即使穿着脚大的布棉、松垮的破衫，仍透著炫人华彩，雪肌莹莹带光，犹如天上谪仙。连“牵丝”这样恶毒的药，也无法使她沾染半尘灰。

        奚无筌捺中怦然，半天才听懂了她的意思，耸肩惨笑。“总有人要的，不过恰巧是我罢了。”岁无多让师兄弟们保密，不向其他人透计画的细节。可怜姑娘不是“其他人”，她想从中撬什么来，多的是愿意和盘托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并不贪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找岁无多讨你这个差使，被他羞辱一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噗哧一声笑来，奚无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个笑话，本解释，不知哪条线搭错，居然也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怜姑娘却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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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筌君想死么？”怜清浅嘴角微勾，姣的唇珠与薄薄的上唇抿成一好看的弧线，眸沔，带着一丝促狭，不知怎的令奚无筌想起北域独有、拥有一银的雪地雌狐，那样的丽伴随着狡狯与危险，又有着说不的雍容华贵。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转过来，那双清澈的明眸令他难以招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也不算欣然，就是到了。谁让我手气这么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想。”奚无筌不想骗她，也不觉得能骗过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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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他俩在第五层的室搓布为绳，要足够的绳索，从第七层——也是藏形谷室的最层——将老弱妇孺吊上峡谷端。这两日里，众人都搬到了第三层居住，只待硝药埋设完毕、土方填平，便要毁去往第三层的通；时间紧迫，夜里也得赶工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山上时，师兄弟每每呼伴冶游，他便早一刻溜到后山，避开那些缠夹的邀约，以免让彼此都尴尬。比起深林旷野，他以为女之大抵是肤浅的，非是那些标致的脸、惹火的胴不引人，而是耳鬓厮磨之余，又或温柔缱绻之际，她们一开就令他大失所望，仿佛躯壳里那单薄寡弱的灵，无法与甘迷人的胴般。这令青年倍失落。

        怜清浅中毒的时间既长，已难恢复，不知是自制力超群，抑或毒轻浅，发作频率甚低，看上去十分正常，可避开日间团活动的时间，夜里再觅无人自理。奚无筌常忘记她也是可怜的受害人之一，兴许是不想记得。

要之时，避开人群片刻即解，也不必承担忍辱苟活的沉重背负，将交给其他男享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