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风想起了是在哪里听过这段话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因为不是真的？”他记得龙大方抢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而七大篇章，更是把你的心识当成丹田淬炼，若寻常人的心识普遍是细竹篾的度，你现在差不多就是杯细的白镴杆，说句‘一手’

        “‘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’，是指你醒时所见、所知、所受的一切，那些被留存在识海深的，会在梦时一角，编织成梦境。故梦中有时顺心，有时未如人意，盖因现实如此，投影自也是这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让你较常人更容易待在虚境之中，就像长时间待在里的人，他们呼、换气的方式渐与常人不同，最终长鳃来，化作鲛人——当然这只是比喻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应无用大笑。“你没让啊，是我自己说的。你也没法让我不开，不是么？”拍着手跃廊阶，自顾自的往月门外行去。

见，也不必求。”应无用饮尽杓中之，以袖抹，倚着廊檐之盘起一足，笑斜坐。“而你，从小就是一脸的桃花相，幽明峪忒多姣少女，你能忍得住？我借泰岳之手传功于你，比你师父靠谱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这便是‘思见中’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所以你说的话，”他抬起眸，直视着微笑的“应无用”。“都是我让你说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无论影模糊清晰，靠近或拉远，偶就是偶，你没法让它消失，也用不着否认，只要把烛火熄灭就好。”老人袖影微晃，“噗！”一声轻响，纸幕后的灯烛倏然熄灭，台上台动起来。“只要想着‘醒过来’，就能离开梦境，别白花气力同它缠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应风料不到在意识之，会被自己幻想来的虚像得一脸，又气又好笑，斗既无意义，生气更显多余，但这气委实难忍，胀得满脸红：“再用我叔叔的模样说话，当心我把你变成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时候，韦太师叔带他和龙大方看影戏，贴近纸幕的雕影偶纤毫毕现，连镂空的花纹、染都清晰可见；一旦距离拉开，投影越发模糊，幻化成种种诡异轮廓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应风冷哼。“那我为何能办到，天生神力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那都是真实的一分。”韦太师叔笑：“你能逆转时光，改变已发生的事，或把打翻的变回原先清澈的那一壶么？”两小摇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跟了去，场景却未如蜃影般倒转幻变，接邻的另一院落仍是花木扶疏，打理得有条不紊，果然是陶夷应府之。

        应无用怡然：“但我迄今仍不是猪啊，你想过这是为何么？”见青年瞠目结，正：“你在梦里，何曾是心想事成？梦境若能都随心意，世上便没有恶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抗恶梦毫无意义。”韦太师叔就着花生米啜饮酒浆，一派怡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叔叔”所说，识海最深所保留的不仅仅是碎片，而是全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扫过廊间门牖，想知里住的是谁，人的长相名字以及另一种姑且称为“熟悉”的奇异应便涌上心，虽然怪异，着实方便得紧，应风很快适应了这种全知似的异能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虚像说话也太有理了——应风意识到自己险些，赶紧抑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，你的更好。”应无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。“即使是深谙‘思见中’之人，也无法构筑这样真实的境，他们就像带着清醒意识梦，必须不断抵抗着从虚境中离、拉着心识返回现实的涡，怕要闲到发慌，没事找自己麻烦，才能分神建构这些；而追求拟真的讲究，足以使他们过分意识到‘清醒’这件事，立时便脱虚境识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就像他醒着的时候，决计想不起爹的那把盆栽金剪，或也不记得跟过的上百场戏曲中韦太师叔的闲聊，却在此际，在和这个蒙着叔叔外的虚影相对，透过其一一重历；这证明他记得所有事，包括当毫无所觉的那些细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种特殊的能力叫‘思见中’，能让你潜识海深，一一翻阅这些在你醒着的时候，决计想不起来的片段。”应无用单手负后，并未回，如领着侄散步一般。“这种能力若是先天所有，必定伴随着过目不忘的本领，亦可借由门虚静之术练得。但无论是先天后天，均须遁虚境，可不是闭上睛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唯一看不透的，就只有前信步闲庭的冒牌货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一想，才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地把韦太师叔的比喻，理解成了“梦境是现实的零星碎片”，却未深究脑袋瓜里为何要留存醒时都未必记得的片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