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飞快地鼓动腮帮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把烟衔到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问他老臭包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样的目光我至今难忘，像泥钉钻墙里时边缘脱落的灰渣。

        好一阵没人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放杯，瞅瞅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张张嘴，又把烟夹到手里，「这事儿姨夫只给你说过，可不许乱说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哦了一声，也跟着笑了，却是憋不住的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半晌，陆永平抬起——他已经直腰杆，衔上了一支烟——死死盯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哼了声，淡淡，「就一补鞋的呗，打小冻坏了，娶不着媳妇，论辈份还得我叫叔，后来在平河洗澡淹死他娘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那晚的空气海绵般饥渴，搞得人嗓里直冒火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顿了顿，接着说，「我哪还有脸啊，转就跑了去。这一跑就是老远，深更半夜才回了家。他倒跟没事儿人一样，从没提过这茬。后来碗里的明显多了，我却再没碰过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愣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其实也偷尝过两次，没敢多喝吧，宁肯最后倒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，「后来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时不时地，我就要瞥一龙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老三老四也就闹个古怪，后来都不喝了。我看那个大晃来晃去，说实话，这么多年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，第一次心里发。到……到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。唉，就这么有天晚上我偷偷摸上他的床，去喝，她就假装不知。我还自作聪明了好一阵。这事儿一发不可收拾，直到有次她说，小平啊，你这样老五就不够了。我又羞又急，就说，老臭包能喝，我为啥不能喝。他就不说话了。你想这能有多少，这么连着几次，哪还有啊。老五不，哇哇哭。他哭，我也哭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陆永平的声音再次响起，「后来不知不觉就跟他有了那事儿。就是那事儿。很自然，我也不知该咋说，她连反抗都没有。刚开始怕怀上，提心吊胆，呵呵，后来计划生育搞来，全村结扎，妈个的，连寡妇都没放过。这倒方便了我，几乎每天都要折腾，直到厂里送我去读夜校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以前姨夫给你说的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说完他端起杯抿了，于是汽就哈在他脑门上，使后者愈加闪亮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有次我给公社割猪草回来，一就瞥到灶台上的。也就个碗底吧，但那个香啊，满屋都是那个味儿。我没忍住，端起碗就是咕咚一声，啊，完了又把碗底得净净。他从里屋来正好瞅见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个好现象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声音细细的，但却忍不住想笑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后来……后来……说到哪儿了？后来我忍了几天，心里又开始发。最后还是摸他床上了，一个礼拜啜一次吧，有时候就着，也不。他再没提过这茬。当然男女那事儿我早懂了。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没碰到过，傻都知他图个啥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却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陆永平撇过脸——或许是盯着门外——半晌没吭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咬着过滤嘴，摸了摸袋，再次把烟拿回手里，「你说那天这么好的机会，我从宏峰他那里找的２颗安眠药，你说你咋就没，你还想不想搞你妈啊？」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倒地的动作和刚才并无二致，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起喝时，他终于把脸拿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后来，」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我就张了张嘴，我说，「唉。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瓮声瓮气的，肚涌一袭明亮的波浪，看起来无比柔，让人忍不住想踹上一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说了声唉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蹿上去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却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叹气，掐灭烟，依旧垂着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我就踹了一脚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扫了我一，又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觉得自己应该愤怒，但也不知为啥，犹豫半晌还是将地上的搪瓷缸捡了起来，去给他倒了杯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可不，你还想听啥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声音明晃晃的，让我想起月的梧桐叶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完了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所措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——给姨夫倒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无论如何，总要有人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周遭静得有夸张，我只好轻咳了两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轻蔑一笑便把我从错置的时空中揪了来，「你跟我差不多，就是没我的胆罢了。咋样，要不要姨夫帮帮你啊？」

        说这话时他始终低着，那张长脸埋在阴影中，额上的汗汹涌得如同十月的大雨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永平笑笑，抹了把脸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告诉他「再鸡巴胡说，老宰了你」，却一个字都崩不来，只觉得荒唐不知

        语调一转，他突然拍拍我，「你还听不听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于是窗外就刮起了风，梧桐的沙沙低语也爬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到发都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啥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