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见李辅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嗒”，程宗扬将一尊象牙镶金的佛塔放在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王爷笑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伸枯瘦的手掌，将那尊三寸的佛塔拿在掌中，仔细摩挲了片刻，然后一抖，塔底一扇致的小门弹开，一颗晶莹剔透的珠。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握在掌中，闭目沉。片刻后展颜笑：“果然是佛门至宝。若非程侯福缘深厚，本王岂能一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王爷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收回佛塔，“小注，小心收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名面惨白的侍上前，接过佛塔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宗扬瞟了一，脸立刻垮了来，失声：“郑相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郑注刚剃了胡须，巴多了几伤痕，铁青的脸上扑了粉，就像蒙了层白霜一样，面怪异。他勉扯起唇角，然后低着，别别扭扭地岔开，退到李辅国后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宗扬脑中一时跟糨糊一样，满脑的糊涂。

        郑注堂堂宰相，怎么突然间剃了胡，还换上侍的服，像个刚净的小太监一样，跟在李辅国的屁后面打混？

        难这就是政变失败付的代价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李训那厮跑到娑梵寺剃度家，以为剃了就六清净，断绝了俗缘。最终还不是掉了脑袋，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留。”李辅国：“这回乱党的两个主谋，小注就聪明得多，知找咱家净，舍了小保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宗扬看了风采全无的郑注，“乱党的主谋是他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是主谋，到底是两个利熏心，被权势冲昏脑的可怜人。你算计我，我算计你，算来算去，机关算尽，到来反送了自家命。即便是独柳树血成河，又岂能唤醒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叹：“人上一百，形形，须知这世间，人心最是难测。所谓人心惟危，心惟微。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俗间的庸人所能窥测的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宗扬：“若是能窥透人心，是不是就能破妄解惑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纵然能窥透人心，又怎抵得人心易变？便是这几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一指周围的程元振、窦文场、霍仙鸣等人，“今日因为咱家的扶携，得登位，自然对咱家激涕零，忠心耿耿。可人心苦不足，到了明日，可未必还会念这份恩，便是把咱家当成绊脚石，恨之骨，也是说不准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元振等人慌忙跪倒，赌咒发誓，绝不背叛王爷。郑注也跟着跪，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宗扬心慨。他拿着琉璃天珠，亲手送到李辅国面前，却没想到昨晚还在起劲蹦跶的郑注，转就像斗败的公鸡，斗志尽失。

        更可怕的是外间一风声没有，似乎李辅国只勾了勾手指，这位把唐皇、诸相玩于掌之上的郑相爷就丢兵弃甲，扑到王爷脚，甚至割了鸡巴效忠。

        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啊？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这糟老有这么厉害吗？还着卫公同生共死？

        李辅国微微倾过，语笑宴然地说：“程侯英姿发，诚为天第一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濒死的老人味扑面而来，程宗扬笑：“王爷过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程侯年轻有为，可需老夫作媒，择一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