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……因为夜莺上珠宝就飞不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国王夜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别离之际，国王赐予她许多稀世罕见的华服与珠宝，甚至想将自己的佩剑也赠送于她。但是，夜莺一概婉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上了人类的国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国王还有一只黄金和钻石的机械夜莺，可以不眠不休地为他歌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话并非是字面意思，而是指会有份和地位都更为相的女人陪在他的边。但是他不明白，无论黄金还是地位，这些他都能给，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面拒绝他，一面又在介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走了国王该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尽如此，他们还是很快就接受了她，对她的到来表示迎。当然，那是在链端的支者们在迎一只无害的小动。既然国王的花园里有那么多珍禽异兽，再多一只擅于歌唱的小鸟也没什么妨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要婉拒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故事说的……是一只小鸟，一只会唱歌的夜莺。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尽不明白收藏级绘本的价值，却也清楚它们和自家书柜里的儿童图画书不是一回事。她翻开其中一册，绝的图瞬间攫住了全的视线。每一幅都是她熟悉的剧，甚至就连那些陌生的外国文字都显得亲切了许多。殿的金砖，灯笼的火影，肃穆的大臣与台耸立的龙座，这些元素无不充满了那个时代的西洋画家对于中国的好奇与憧憬。一个遥远、神秘、靡丽堂皇的东方幻境，随着书页的翻转在前徐徐铺开。即便对于陈蓉蓉这个毫无疑问的中国姑娘来说，这样的幻境也只在梦中见到过。她盯着书页伸，画上的夜莺正停驻在王外的一花枝上，对着寝殿中的国王婉转歌唱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她就这么在王里住了来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。直到有一天，侍从们牵着她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，她瞧见那些名贵的牡丹花和慵懒的白老虎，忽然想起自己也和他们一样，不过是一只小鸟而已。尽吃着人类的，尽和人类一嬉戏，可是，她终究还是一只小鸟。他们没有把她视为同类，而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他们的同类。因此，她向国王提了回乡的请求，回到家乡的森林和田野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她为什么要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知他听懂了，也知他不喜自己的故事。然而，她只是略带苦涩地笑了一：

        上了国王的夜莺，忘记自己是一只小鸟，飞到他的窗前整夜唱着人类的歌。国王欣赏她的歌声，为她在王举办了盛大的宴会。侍从们装饰起殿，桌上盛满山一般的珍馐与海一般的酒，金匠们打造纯金的栖木，让夜莺能够站在上尽地啼唱。整个王国的官员和贵族都对此惊讶不已。不过，与其说他们是惊讶于她的歌声，不如说他们是对这样一只灰扑扑的小鸟能够得到圣眷而到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故事说的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惟当然知她中的夜莺和国王分别在影谁。都暗示到了这个地步，跟明说已经毫无二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并不知，她的梦很，但那并不是一个梦。她已经透过这个熟稔于心的童话眺见了梦的结局。兀自神的目光，仿佛投向比画中幻境更加虚无的境地。

都是安徒生的童话《夜莺》――有丹麦的，有俄罗斯的，还有日本的，最老的版本甚至能追溯到九十年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总之不是他，他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是国王，那么，要什么就该有什么不是吗？如果的是真正的夜莺，凭什么拿一个假货替代品？那是脑打了几个结才得的蠢事？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她一直不说话，所以顾惟的视线也一直凝视着她的脸。直到她轻轻惊叹一声，然后梦呓般地说了一句“真”，他才浅浅地漾开了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她甚至连他的笑容也不曾注意到，只一味地摩挲着书页，好像着了。于是他揽住她，五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，像怕惊扰到她的梦般对她细语呢喃：

        她对他的，始终是以这份有一个分别的句作为前提。在那个句以后，她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作为留念。任何留念，任何会让她忘不掉他的留念都太过沉重，会重到她的心再也飞不起来。所以，最好的方式就是只当了一场梦，梦过无痕，什么也不必留。就像他还不曾到她的生活中时，她的每一场梦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疑惑。他是在问她，自己为她的一切，在她看来究竟算不算？如果不算，大不了换一种方式，这又不是什么问题。不过，结果倒是比他预想中的要好上一些。尽忧郁，她却仍旧了。于是他的语气也稍微柔和来：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再对她笑，睛盯视着她，蒙上一层不甚愉快的阴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