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你说，怎么你的话我就乐意听，他们说的我就不乐意听呢？”他举着两手的皂泡回过。

冯云笙抬胳膊蹭了蹭鬓边的汗：“少爷，我要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儿，我早不那么落后了。”

冯云笙而今每个礼拜都来，有时还要来两趟，来去间很难避人耳目。他在单位人缘欠佳，邻里关系倒应付得游刃有余。不知他对大妈大们编了什么瞎话鬼话，霍敬识越来越少被堵在楼门关心个人生活了。甚至人们看见他，霍会计霍同志也不叫了，笑眯眯地来一句：“他表哥，班啦？”把霍敬识叫得一愣。再一琢磨，她们把冯云笙当成这个家的主角了！

冯云笙说：“就我之前待的那个车间的主任，平照你差远了。一开会说的都是什么呀！还批评我打瞌睡，是个人听他说话都得犯困……”

“你现在自我认识倒深刻。”霍敬识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沙发里看报纸，冯云笙说了一大串，他只回了这一句。

冯云笙见证了霍少爷十岁到二十四岁间的每一个生日。最早的那一年他五岁，刚霍府半个月。年纪虽小，印象极深。他从没见过谁家孩过生日能吃上那么多好东西，得到那么多新鲜玩意儿。那时他对霍府的一切还很陌生，怯怯地躲在母亲后，让一院的五颜六晃得睛都花了。他觉得霍少爷就像个小皇帝；他想像中的皇帝也就过这种日。那天他和其他人一样，沾小少爷的光得了老爷的赏。那是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赏，他到现在还记得：两块洋心外加一块大洋。他让母亲领着作揖谢赏。回去以后大洋还没捂乎，就让母亲要走了，两块洋心倒让他开了胃。他嘴说还想吃。母亲正扫炕铺床，随告诉他：明年这时就又吃上了。他当然不至于等上一年才能再吃上心，霍府一年有那么多闹要办。但是这句话他一直忘不了。因为这让

霍敬识见他的嘴又开始没把门儿的，报纸一撂，抬手他：“你就别改，早晚锅炉房也装不你。”

横不能这辈就自个儿过呀！”渐渐地，他宁愿挂上一副假笑频频，显示这些过来人的劝他听去了，好尽快结束一场场被堵在楼栋、楼梯、家门的“教育”。

夏至一过，冯云笙突然忙起来，说是锅炉房人手不够要加班。霍敬识厂里的事也多，彼此半个来月没有碰面。这就到了霍敬识的生日，小暑之后第五天。他自己都忙忘了，冯云笙却记得清清楚楚。

霍敬识没接话，笑一声，对他的溜须拍不买账。

“……她们就是憋得难受想说话，其实说了什么自己也不往心里去，要不怎么回再见着你还是老一套呢。都是车轱辘话，就为痛快痛快嘴。你别顺着她就行。她一起打听你，你就往她上拐，等她扯起她家里那儿事儿，也就想不起你的事儿了！”冯云笙站在池边给霍敬识搓洗床单，搓几停一停，打皂淋，再接着搓。他现在每次登门必定要找活，似乎不活待去的理由就不够充分。他一边搓着一边絮絮叨叨：“……你说是不是？惜字如金，那话才有分量，一说一车就不值钱了。就像我，有事儿没事儿老嘚啵，全是废话，你过去不就嫌我碎嘴嘛……”

霍敬识看他一，没理他，又把睛挪回报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