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玉说：“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包厢的门关上，沈戟安静地坐了会儿，心仍旧不能平复，脑乱七八糟

胃痛得浑冷汗直时，沈戟咬着牙没有哭；在白鹭庭被贺枫曳拒绝时，沈戟只是消沉，却没有落泪；被敬重的前辈曝光难以启齿的经历，沈戟的面寸寸碎裂，却也没有哭。

括哭。

柏玉的心被紧又展开，上面是绵密的疼惜。他低吻在沈戟湿漉的指尖，像摘取枝的晨。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呜”，他抬起，迎向沈戟纯粹得毫无杂质的注视。

沈戟摇着，抓着他的袖，“谢谢，谢谢你。”

沈戟咙又挤一声“呜”。

沈戟其实形容不了“这样”是怎样，可他觉得听见了最悦耳最昳丽的声音，金属和玉石合击，乐章从他和柏玉共同的时空里倾泻，环绕包围着他。

好兴啊。他想，原来最最兴的时候，泪会比笑容先一步到来。

“那我随便几个。”柏玉说着半侧过，“沈老师，你在这儿等我。”

这样的沈老师，没有章法却正中红心地抓住了他膛里最柔的地方，他怎么能不？

“我……”比起柏玉，沈戟才更加吃惊，他怎么哭了？他被喜的人告白了，在他还没有完成驯服，没有一步一个脚印好准备工作之前，柏玉就对他说了喜，仿佛有一万吨云彩从天边坠落，将他淹没，将他填得满胀。

“谢谢你喜我。”沈戟的声音沙哑哽咽，一如退后遗留在沙滩上的一片螺音，话毕，又是一泪光悬在尾，将滴未滴，“我第一次知，被喜原来是这样。”

沈戟没听懂什么叫随便几个，见柏玉要走，连忙拉住柏玉的衣袖，“柏先生？”

“沈老师。”柏玉拿来纸巾，有些担心地唤。

为什么要谢？柏玉站起来，细心地着沈戟脸上的泪。他看得沈戟中是澎湃汹涌的绪，那些绪也牵引着他。沈戟好似天上的一轮皎月，而他是，他为沈戟而起落。可他也是沈戟的月亮，从天地之隔的远方奔来，终于涌向彼此。

现在怎么就哭了，泪如断线的珠，竟然停不住。那一双本就丽的睛在雾和红中脆弱又迷人，鼻尖染着一片时节的粉，鼻翼在气中轻轻收缩，嘴唇颤抖着抿起。

“沈老师，我们还没有菜。”

柏玉动容不止，拇指揩掉沈戟尾的湿意，“该谢的是我，谢谢你给我心的小鱼，谢谢你接受我的喜。”

沈戟轻微发抖，眉间是满溢的受若惊。柏玉想，可是被偏，被眷顾的明明是他啊。

沈戟鼻，重新拿起菜单，白鹭庭有很多他喜的菜，可是现在他的心海里落满了宝石一般的星星，他一颗颗捡起来，捡得花缭乱，已经无法分神菜。

柏玉不介意让沈戟在自己怀里哭，但此时他应当让沈戟平静来。他们还有很漫长的时间，从容耐心地拥有彼此。

柏玉捧住沈戟的脸，“为什么要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