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越一时睛都不知往哪放，当他看见门想要来又临时退去的学妹，脸唰的一红透了，结结巴巴开：“哥，你别，别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今天去瑞金医院办事的时候看到你了，怎么，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还是得搬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王越摁灭了烟，皱着眉推开洗漱间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又补了一句：“不过，你可以去一个更深的检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来看电影还是有用的，或许能让凌睿与周围人的聊天话题不只局限于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没有。”王越扬起嘴角，“哪有什么困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衬衫熨得笔，微微透肉的颜，是健康的小麦，手腕骨节分明。凌睿上打量了王越几秒，眉梢角都带着笑意：“没事，书包你用吧，背着显小，像大学生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生理期的每一天，他都在提心吊胆着，害怕在公司被察觉到异样，在凌家被发现端倪，尽他已经再三耳提面命过王超不许说漏嘴，但以一个小孩的，怎么可能藏得住秘密，更何况上就要骨髓移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九月末的时候，王越迎来了今年的第二次生理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一。”

…我没怎么看，应该还可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越披了一件外套，倚靠在三楼的阳台上燃了香烟，深深了一，吐的白烟雾很快就消散在风中。只有他和王超住在三楼，他不用担心会被撞见。

        王越这才回神，他已经着一勺饭发呆了好几分钟：“啊，没想什么，你快吃饭吧，凌姨今天特地了你吃的茄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烦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？”王越第一反应是抬看了在厨房忙活的凌姨，和沙发边上玩耍的王超。见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，才松了一气，转向凌睿，压低了声音：“……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王越着罩背起包就想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手术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嘴角有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越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：“没有不舒服，我，我只是去了个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腹还在隐隐作痛，间涌过的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当。

        深夜的时针指向十二，王越却仍然没有困意。王超躺在他边抱着小玩偶，睡得正沉，王越帮他掖好被，自己却靠坐在床，将深深地埋了双膝。他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工资何时能还清凌家的恩，等王超的白血病治好了，他便带着哥哥搬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凌医生这么忙，我还是不打扰吧。”急匆匆扒完饭，王越背起书包就要走，“我去楼上看一王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＊＊＊

        他其实不常烟，但此时只有尼古丁能短暂麻醉他过于紧绷的神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没有，陪着我哥化疗这段时间随便看看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错过了小时候的手术，从现在的检查结果看，是女系统发育得比较好，如果再手术的话，建议……嗯，是作为女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呃，你最近……在自考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可悲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当然没事，我去帮阿姨盛饭了。”王越低着躲开他的关切的视线，转了厨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什么呢？饭都不好好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的时候，王越只觉得心累，连王超凑在他边撒都懒得应付。他撑着神去厨房帮忙，连凌姨都看不对劲了：“是今天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怎样？”凌睿也不为难他，“快去吧，王超还在等你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要是不手术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大约只有这个时刻是属于他自己的吧，不必在凌姨面前扮演一个乖巧的孩，力求完；不必与凌睿保持那微妙又易碎的关系，在过界与摇摆中寻找自己的位置；不必成为王超心中永不倒塌的天，维护这场昙花一现、不愁吃穿的梦。王越叼着烟嘴，猩红的烟一闪一灭，他仰望着上海不知疲倦的霓虹灯，红香土上的醉生梦死，却格外怀念自己那个生活了五年、照不到阳光的小租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偷偷摸摸溜去两个街的便利店买了卫生巾，书包里，心里又虚得不行。思考再三后，他预约了一家离生活区较远的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凌睿越过桌，用拇指抹掉了那粒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凌睿回家的时候，也顺去了厨房帮忙，他和王越一齐把菜端到饭桌上的时候，不经意地问了一句：“你今天去医院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可以，现在这类案例也不少，只要你自己不大介意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前期检查、手术费用和后期康复至少需要二十万打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副残缺的，支离破碎的人生，拖着智力受损的哥哥，前半生都在他人的冷生存，即使收到了一微小的善意，恍若置不切实际的梦境，他只想逃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