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十一月的小阴雨里死撑着叫活着，现如今这么冷天儿能吃上铜锅的涮羊肉才叫生活。

如果从十二月开始算，到期末那段时间，俩人吃了不五顿涮肉，还吃了两回羊蝎。照以往赵维宗绝不可能这么奢侈，可现在赵初胎的话说就是，她哥“傍到了大款”。赵维宗说他妹妹这纯粹是嫉妒，可转念一想，似乎也不无理，孟吃东西要兴，必须满足三种况中的两种，一是赵维宗的，二是他自己花钱买的，三是赵维宗陪他吃的。

孟对这颇为赞同，实际上他也上了隐藏在胡同犄角旮旯里的那些个涮肉的小铺。黄铜大锅一摆上桌，就好像这冬天的太阳一样，总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，让人到非常安静和。

真到开始修的时候，赵维宗本以为他会大兴土木，他个三天三夜，于是好了充分的后勤准备。哪知孟爬上墙，也没让他帮什么忙，拿着他的“支撑扣”叮咣敲了一阵，又来在棚的四个支底安了类似加固的东西，然后就万事大吉了。

他的话是“增加了两个支”，赵维宗没怎么明白原理，仍对自家的顽疾抱有担忧。但事实证明孟那双手确实有法，这雨棚从此真的成了服服帖帖的乖孩，天天跟那儿站着，再大雪也非常老实，不再晃晃悠悠摇摇坠了。

脸也就算了，在赵维宗期待着发生些别的什么时，他居然“汪汪汪”了几声，说句“那就陪你当狗咯”，然后没事儿人似的转就走，潇洒得很，留赵维宗一人在隔间里心复杂。

而孟又是那种什么像什么的人，他甚至仔细研究并娴熟掌握了涮不同肉的不同位的不同技巧，于是每次放肉捞肉的任务就交到了他手上，赵维宗则只负责吃，顺便给俩人调正宗的麻酱料。

那个冬天也了很多场雪。

赵维宗记得，刚到十二月初，往年金贵的风雪就初见端倪，之后的一个多月，北京城经常埋藏在大片的白里，鼓楼边儿上的一串串小胡同看起来非常复古。而雪这么大，赵家夏天倒了两回的雨棚却在沉沉的雪被傲然立。这都要归功于孟的修缮。事实上他很早就画好了设计草图，研究了如何分担雨棚上的压力，当时去逛五金市场，买那些个零碎，就是为了给赵家那“扶不起的阿斗”找个合适的支撑扣。

――这是他很早就亲说了的，还是当着杨剪他们的面儿，把杨遇秋逗得放声大笑，更把赵维宗的脸听得青红不定，心说自己以前真把这人想得太纯良了。

赵家长辈对孟自然是喜的不得了，今天果送隔，明天又差遣赵维宗端着瓶赵母自己熬煮的秋梨膏，让人泡喝。他们也发现孟常年一个人在家，似乎过得凄惨，于是隔几天也喊他来家里吃饭，逢年过节更是不必多说。孟一开始似乎还有拒绝，但在赵母一次次“还多你一双筷吗”的盛邀请，

于是小赵的脸就那么一天天圆了起来，而孟却仿佛吃不胖。某天他对着学校厕所镜发愁，就跟幽灵似的溜到他背后，玩味地了他脸一把。赵维宗脚，说老这个冬天再跟你去涮肉就是狗，孟则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厕所隔间，又轻轻了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