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昇忙住了，换了副气：“钦差大人前天刚到，呃，就是岳小公爷。”他说到这，仿佛有些言又止，却也没继续说什么，退到了一旁。

岳宁从袖中取一卷明黄卷轴给了他：“宣什么，还要你跪我不成，自己拿去看吧。”

在最后的三个月里，两军交战死伤的人数已经难以估计，直到多年后放牧的牧民，还能在羊群啃过的草地里看到森森的白骨。

“她生了一场大病，一个月前的事了，”岳宁用袖拭了拭睛，重新抬起，“你的伤……重不重。”

“圣旨？”百里霂冷冷地笑了一声，“难不成是起先那几位大人向皇上求得了停战的旨意？那本将可就要成罪人了。”

多久，百里霂忽然抬起，向外望去：“你听，是什么人在唱歌么？”

“太后？”百里霂愣了愣，才想起那是岳宁的妹妹，他捂着左肩的伤向屋走了几步，“我记得太后年纪尚轻，怎么突然就……”

这一次凯旋，灵州城放了彻夜的灯火，摆了满城的庆功宴席，只是大将军还是像以往那样，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府邸。

侯我良人兮何时归还

刚走中堂，一便望见厅等候多时的岳宁，两人照面时，彼此都怔住了。岳宁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百里霂肩的伤上，随即就眶微红地咬住了唇。而百里霂则愣在了门，他清楚地看见岳宁穿了一素的衣衫，连发带也是缟白，心里一沉，问：“你家中……是谁过世了么？”

“够了，”百里霂打断了他，“圣旨在哪？”

芊芊人兮独坐穹帐

俘虏安置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，飘渺的歌声被风了过来，夹杂着嘶哑与苍凉，是那首在草原上传了很多年的歌谣，后世的文人曾搜集来译成了中原的诗歌：鸿雁南飞兮一去不返

“将军说哪里话，”杜昇结结巴巴地说，“学生读了多年的书，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惊世之战，不止雪耻当年北凉军队南之辱，还永平了边疆之患，将军是不世的将才，前是绝无古人，恐怕后世也……”

百里霂并没急着打开，手指搭在绸面上低声笑：“若是这圣旨是命我退兵，那我可就要去给乌兰大汗陪葬了。”

岳宁嘴唇抖了抖，忙不迭垂了去，了鼻：“太后薨天了。”

百里霂放捂着伤的胳膊，向他笑了笑：“外伤而已。”他看岳宁还是一副泫然泣的表，忍不住伸手了他的，“还愣着什么，你不是来宣旨的么？”

茫茫原野兮牧我羊

曲舜怔了怔，低声答：“好像是北凉的俘虏。”

大军浩浩穿越过半个草原回到灵州时，杜昇已率了众多文官迎了城门外数里，他起先被百里霂肩上厚厚的绷带吓了一，很快又走上前来赔笑：“将军的胜绩还没送到都城去，陛的圣旨就已送到灵州了。”

昌朔五年的秋天，永远地记在了大炎的史书上，曾经纵横睥睨北疆三百年的北凉族覆灭。在经历过辉煌之后，长期的乱和纷争瓦解了这个骄傲蛮横的族，而最后的星火也在与炎军长达三年的久战中陨灭了。

“你不相信皇上么？”岳宁皱眉看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