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顿年夜饭吃得还算顺遂，除了邱父莫名的脾气外。饭后一大家坐在一起看晚，快要十时，二叔和小叔一家打算走了。邱正扬主动送他们楼，邱母还贴地叫他披上大衣，外冷。年三十的街空无一人，邱正扬用滴滴叫了一辆车，价钱不菲。把人送走后，他不想上楼，而是给穆沅打了个电话，结果迟迟未接。转念一想，又给前公司的副经理打电话：“您好，副经理，我是小邱。”“噢噢噢，小邱？撒事啊？”“今天公司除夕宴会在哪家酒店吃呢？”“什么除夕宴会？”“啊？”“公司从来不办除夕宴会的呀，小邱侬啊是搞错了？”

邱正扬四一扫，果真没有邱母。小婶婶说：“大嫂说门买红酒，不晓得哪能去了两个钟了。”邱父说：“你们吃，别等她了。”邱正扬的位正对着邱父，两人隔着朦胧的雾气，时不时对视，彼此中各有绪。“正扬现在撒生活？”小叔问。邱正扬就答：“在风投公司测算。”小叔说：“不得了，有本事。”小婶婶说：“正扬对象啊有？秋秋有小妹乱灵呀，婶婶第一时间想到你呀。”二婶也笑：“西西也有小妹呀，我们想一起了，人家小姑娘条件乱好呀。”邱正扬听了半天，缄默不语。邱父倒火了，骂：“人都回来了，屁啊不晓得放一个！”邱正扬攥紧筷，憋一句：“我还不想……谈朋友。”二婶和小婶婶一愣，笑着说：“不搭界啊，认识一就好，啊是？秋秋和西西都还有半年就回国了呀，到时候――”“不用！”邱正扬突兀地一喝。

后传来非常轻柔的脚步声，邱正扬回首，见邱母裹着棉衣望着他：“正扬，外多少冷哦，快窝里向来。”邱正扬攥着手机，说：“妈，我想――”“有话回家讲，你爸还在等你。”邱母扯紧外衣，些微紧张地看着他。邱正扬抿嘴，沉默良久：“妈，他一个人过年，我想陪陪他。”邱母宛如被仙人掌的刺猛地扎了一，声音：“那侬就舍得侬爷娘两个过年？”邱正扬面愧：“姆妈……”邱母撇过脸，神态疲惫：“你还当我是

整桌人齐刷刷看他，邱父一拍桌：“侬专程回来气煞我对伐？！”“阿哥你撒喊得震天响……”二叔拍拍他，“年轻人要拼事业，不肯找对象正常的呀，是伐？又不是不找了……”邱父额上隐约暴起青筋：“侬晓得撒事？伊、伊……真当摊面孔！”好端端的和乐气氛陡然变味，大家吃得战战兢兢起来。直到大门又一次被打开，邱母回来了。

圆桌上的猪蹄火锅起白雾，二叔在为邱父倒酒。

邱正扬僵立在零一度的毫无人烟的上海街。

“啊呀正扬哦，侬看看不得了，小夫正当卖相好呀。”他二婶迎上前替他拂去包裹，拉他座，“正扬是阿拉窝里向最聪明的，读得书的，对象招好了伐？”邱正扬不知所措，邱父冷哼：“问来撒，日日昏昏脑！”二婶不语，小叔又说：“难得一家门过年，阿哥你就不要板起这面孔了，阿嫂哪能还不回来？”

“阿嫂侬买酒辰光长咧！”二婶帮她去拎酒，又诧异，“好端端膝盖上哪能有灰？”邱母神飘忽，只答：“不晓得呀……”邱正扬起说：“妈，我帮你盛饭。”邱母看看他，目光忽的柔起来，应了：“好，好。”

第三八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