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
“三弟，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，”沈晏周淡淡，“可是现在，你已经开始想要我的血了。”

“那些人参灵芝让小福去炖炖，我收了。这几日有些起，也能像这样在院里逛一逛，失一血也不要紧，”沈晏周站起，轻轻抚摸着傅清寒的发，“三弟，无论什么时候，哥哥都会帮助你的。”

“对不起，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。”傅清寒突然跪，眨间斩黄泉一刀划开右手手腕，刹那间鲜血横。他脸有些发白，抬起看着沈晏周，“以后你多少血，我就多少血……”

他虽这样说着，却迅速从袖中掏手帕紧紧在傅清寒的伤上，又撕一条衣料替他包扎。

“三弟从小就是个耿直的傻孩，”沈晏周一边包扎一边叹气，低垂的长睫微微抖动，看不清神，“你欠我的，都不用还。”

“可我觉得您这委屈受得有大了……”小福心里替他着急。疯和圣竟只有一步之遥，大抵都是一个痴字吧。

“真痴啊，为了救心上人，能说这样诛心的谎言？”沈晏周捧着他的脸，悠悠。

日光照着窗棂里垂挂的薄草帘，庭院里的松竹影便如墨画作一般映在帘上。光芒透过草帘编织的疏密交错的隙漏屋中，如尘埃般漂浮弥漫。

“可能我年纪大了，遭受不了再次失去他的痛苦吧，”沈晏周用手遮住了睛，“我前半生太过顺遂，所以活得傲慢恣意，从来不肯委屈自己，惹得三弟怨恨。这一次看到他又肯像以前那样亲近我，突然觉得为喜的人受些委屈，才是应该的。想不到竟到了这把年纪，才悟人的理。”他自嘲。

“大少爷，失礼了。

御史台的一名小官员弹劾首辅柏后，似乎并没有制止的意思。御史台短时间里又上奏了三份折弹劾柏，也有朝中官员附和。对政治锐的人大约已经嗅风，叶之一派有意将柏一举扳倒。

“不喜。”傅清寒斩钉截铁。

随后门突然被打开，娃娃脸少年走了来。

一瞬间，傅清寒鼻酸涩，竟簌簌泪。他想起很多年前，沈晏周也是这样温柔地待他。失去很久的那位兄长，仿佛又再次回来了。这些年的疲惫、痛苦和委屈仿佛都能在这个人的怀中得到抚。他既到愧疚，又到被无条件地原谅和纵容的安全。

然而此时屋外却一片吵嚷，只听得小福怒斥：“你们有完没完，不是前日已经来过了吗！”

我希望他能当上皇帝，替我父亲平反。这样的谋逆机密，他断不敢轻易让沈晏周知。

“三弟，你这才叫苦肉计吧。”沈晏周微笑。

朝廷政局风云诡谲，远在江南金匮城的初秋却一如往年的安稳和缓慢。
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沈晏周转过，走到他面前，“你不喜他？”

目送傅清寒双通红的离开，端着托盘的小福目瞪呆，“大少爷，您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？”

“我真的不喜他！”傅清寒吼。

沈晏周刚刚睡醒，拥被散发坐着。他面苍白，目光祥和地望着窗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