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相，皆属虚幻。好比纯净宝珠，本来无，红光来照，遗珠皆红；绿光来照，遍珠皆绿；红绿齐照，则遍珠红绿。因宝珠本空，虽百千万亿相相加，包容如故。然即是空。

方丈大师穿着金袈裟，驻在门前，给和尚们讲禅：万皆空。人生一世，如白驹之过隙，忽然而已。外之，生不带来，死不带去。人生天地间，上无愧于天，无愧于己。佛无不在，又丝毫不见踪迹，真正能够解脱自己的只有自己，别人也帮不上忙。

语把银捧在手上数，数

于是语初步猜测，这店里住了个女鬼，女鬼暗恋他，每天替他打东西。他对暗恋自己的人，从来都很宽容。也就是说，不会去追问是谁的事儿。说难听，就是懒。

语撞邪了。自从回到杭州，大转，每日劳苦工作，小蜜蜂似的忙上忙，能活的地方，都给他逛了个遍；能麻痹自己，就一定麻痹得透彻。晚上暂住在破客栈，力消耗过度，常常一回去，枕还未，就已睡成死猪。但是，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：自小他睡觉就不老实，可住了这家客栈，无论晚上他如何翻，第二天被窝定盖得好好的。起床时，衣服叠一定叠得比麻婆豆腐还方。桌上一定有一碗桂花糖藕粉，而且，还一定是麻宇的。

某一日，语活得特卖力，因此回来得也特别晚，赚了几吊钱，对如今的他来说，就是发横财。乐呵呵地铺一张布，把银丢上去，花花绿绿的一大摊，想到是自己挣的，牙都得笑落。一时间，仇恨，过去，背叛对他来说，都是天书。

字熏神染骨，误尽苍生。

那人转过，低垂着眉目，施施然走到佛神面前，摇签，默念。

小和尚一接画，笑了：“咦，这不是千施主吗？”语有些赧然：“嗯，我想的神仙，就是他这个样。”小和尚：“不过，有个地方，你画得不大像。”语狐疑。

画上的菩萨，确是像极了千落。可是睛，却是鸣见的。

第一次，语说，菩萨，请把鸣见赐给我。

第十六章千落

薄雾，刺泪。

小和尚指着观音的睛，咂咂嘴：“喏，就睛不像，千施主的睛很空。”语怔忪。小和尚：“我没见过谁的睛这么亮。你画的睛，不像菩萨，倒像仙。”语彻底恍惚。

这一次，语说，菩萨，请让我把鸣见忘了。

是千落。见他已有几次，但是每次都似带了冷空气，把周围的温度都降到零。若说鸣见是惊艳，千落便是清绝。语看着边的千落，半垂的帘，秀玉的肌肤，安然尘，超脱凡俗。

语迅速站起，快速走到桌边，对着宣纸，提笔作画。不足二盏茶时间，一张月观音图一挥而成。再抬，佛像前已没了千落的踪影。语将画交给小和尚，懵懵懂懂。

语听得神，却忽然有一白衣人自门走，前一亮。方丈笑得慈眉善目：“千施主，好久不见。”那人原直往里走，一听他叫唤，回：“难得，你也有讲对理的时候。”声音冰冷，像一个正结果人命的杀手，冻得人浑寒直竖。这声音任谁听了，都不会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