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伐石就这么坐到了四更时分，门从外被敲响，仍是那个仆侍的声音，温文尔雅却又有足够的中气，把每个字都咬得清楚详明：“……沈法师，王公和长安公来了。”

“……我只吃一碗饭就够了……菜都是六尘的。”

小小年纪，他指尖的沟槽里已经有洗不去的烟草味了。

为着弟弟将来的着想，季三昧养成了吃饭只吃米不吃菜的习惯。

沈伐石失笑：“那你告诉我，以后要吃多少才好。”

小的时候，豳岐惨遭灭族，季氏兄弟先失母，后失怙，烛阴城中，两个孩并不受待见，又无依无靠，穷困窘迫，很吃了一段时间的苦。

季三昧设法种活了这片烟田，自己拿竹削了套烟，饿了的时候上两，竟也能抵得五分饱。

季三昧被得很舒服，眯着睛贴在他怀里昏昏睡，让沈伐石不由想到觉迷寺里那只常年懒洋洋的橘老猫。

他不知的是，在他睡着后，沈伐石拉起了自己的手掌，把鼻端凑在指尖上浅浅一嗅。

吃饱后，他还想惯例地嚼上两片烟叶，可是，一来是因为沈伐石为他腹得太舒服，二来是因为沈伐石就在边，季三昧是压了发作的烟瘾，偎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
这烟草味让沈伐石的眸光里浸满了难言的柔和，他在床沿边坐定，垂睛，寸步不离地照料着熟睡的季三昧。期间他试图把自己的梵云袈裟从他上取走，无奈季三昧裹得太紧，怕扰了他的梦境，沈伐石只好作罢，转而伸手，抚摸起他的耳珠边缘来。

他的烟瘾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。

但这个习惯养成的过程实在太苦，吃不饱饭的季三昧常饿得难受，为了缓解火烧火燎的饥饿，他什么东西都吃过，冬天里分的煤炭都被颇探索神的季三昧啃过三四。

小孩温，尤其是睡着了之后，小小的恨不得烧成一锅火炉。季三昧也不例外，他的面颊上漾满动人的红，耳朵活像是两只绵绵红彤彤的饺，耳珠丰又秀气，起来又又，手极好。

“不要菜，我只吃一碗饭就够了。”季三昧说得糊糊。

若你是他，转生之后，还会记得我吗？

若你是他，为何要转生成季六尘的孩？难就那么放不那个家伙？

起他微鼓的胃腹来，助他消化饭：“……嫌破费还要把饭都吃完。”

后来，他意外发现，兄弟二人居住的小院后有一片荒废的烟田。

吃饱后涌起的困劲儿实在难以抵挡，在这个时候，人的意志力最为薄弱，但是季三昧并非常人。

这个本事，能让他在困倦至极的况，仍旧能把多余的、累赘的话尾咽肚里。

在他的脑中，泾渭分明地排布着见人说的人话，见鬼说的鬼话，醉酒说的醉话，并不会因为季三昧宿醉、梦或是困倦而发生任何转移。

门应声而开，谁成想王传灯前脚还没踏门，就听沈伐石一声吩咐：“别把血腥气带来。”

季老猫舒适地蜷起两条小小年纪就比例惊人的长：“不吃就要浪费。”

沈伐石望着他的脸，沉。

王传灯一怔，待看清沈伐石怀中的季三昧后，便了了然的神，满的温柔泽竟让人有种乱花渐迷人的觉。